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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打蛇打七寸,程曦口中的二伯就是族長的七寸。
一直以來,宗族都是嫡長子繼承制,雖然已經(jīng)是五代以外的旁系血親,但是從宗族禮法來說,族長算程曦的爺爺,二伯則是族長的親兒子,在宗族中排行老二,所以程曦才喊二伯。
作為一個宗族能夠繁衍出一個村莊的代表,程曦的伯伯和叔叔都能排到一百號,一般程曦喊叔叔也就是喊名字加叔,比如五爺爺家里的族叔,因為排行已經(jīng)很后,名叫程岷,因為沒有進學沒有取字,程曦便喊他岷叔。
但是二伯之所以是二伯,是因為族長覺得需要在族中體現(xiàn)他的權威,更何況二伯也是讀書人,有字有號的,怎么能喊名字呢?
程曦對此的評價是:不理解并且有病,但是無所謂,喊他二伯他還能因為玄學因素高升不成?
程氏族長能這么牛逼地在族里大搞吃拿搶占,除了在宗族內作為族長本身的權力之外,還因為他兒子能在外幫他平事。
程家說是刑名師爺世家,但是這么多年,不會連幾個讀書苗子都沒有,自然也有人中舉補官、甚至中進士當官的。
江南能夠世代傳承的家族,都是靠讀書起來的。程家雖然上不了什么臺面,但是向學之風還是非常濃郁的,只要家里有條件的,都會送孩子去族學或者外面讀書。
雖然在貪便宜的族長的主持之下,族學的師資并不算很好,但是族學的老師也是由有功名的族人擔任的,恰好這十幾年當老師的這位族人非常認真負責,不至于說糊弄或者擺爛,所以在族學,還是很能學到點什么的。
天資聰穎的,像程曦這種,還能中個童生秀才,然后去外面的書院繼續(xù)求學,天子普通的,最起碼識字能讀寫,出去當個賬房掌柜也很容易。
畢竟是附近幾個縣都出名的師爺世家,就算是以刑名師爺聞名,不代表錢糧師爺?shù)膬热菀稽c都不教導,學會算賬盤賬對程氏子弟都是基本功。
說起來,族里有人當官,并且族長家中無人中進士,但是他就是無所畏懼——因為二伯的厲害之處在于,他有一個非常厲害的東主。
二伯的東主,是東南的封疆大吏福建巡撫,恰好二伯跟了他幾十年,程曦估摸著二伯知道對方不少秘密,兩人的利益高度綁定,所以對方才愿意一直給二伯面子,讓二伯能夠利用他的影響力來平族長干出來的這些爛事。
當然,程曦覺得是爛事,二伯可不會這么覺得,畢竟哪有比侵吞族人家產(chǎn)還要風險小收益高的事情了呢?他們沒事也不會去惹家中有功名的族人,自家宗族兩三百戶人家,小千口人,還找不到幾個軟柿子嗎?
更何況這事又不是自家一家人干,法不責眾,大家都在干,也不能都被罰了啊。本來父母尊長對于子女晚輩就有處置權,只要不是直接打死,有什么不好圓的?
程曦的話說完,族長就順著她的聲音看到了她。
一看是族里的刺頭程曦,族長就覺得頭疼,沒好氣地瞪了程曦一眼:“我話都沒說完,你一黃口小兒,別在這里插嘴!”
程曦此時感受到了以前上網(wǎng)時的無助:過繼孩子的時候說我即將及冠不能膝下無兒,發(fā)表意見的時候說我黃口小兒不能插嘴,這雙標算是給族長玩明白了。
雙標的族長轉頭對著當事人繼續(xù)說道:“你們這事放在其他宗族,那是要沉塘的!我們程家是遵法的人家,但是就算不沉塘,我們也要正家風!不能讓宗族的名聲被你們敗壞了!”
族長的話說完,被兩人壓住的披頭散發(fā)的男人就哭喊道:“族長!這事不能怪我啊!您要為我做主啊!我就是好心給貴哥家翻菜地,貴嫂說看我辛苦,給我做了一些酒菜,我怎么也想不到她是打了把我灌醉成好事的主意?。∥沂潜凰嘧砹?,任她擺弄?。 ?/p>
程曦沒忍住笑了一下:這理由,沒聽說男人真醉死了還能犯案的。
其他人也看不過去,有人嘀咕:“貴哥兒家的就算耐不住寂寞要找人,也不會找他啊!”
“可不是,他那樣子我都嫌惡心,別說貴哥兒家的這種講究人了!”
要不怎么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呢?
但就算是雪亮的,大部分人還是置身事外袖手旁觀,只看著男人程流的近親污蔑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