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政殿內(nèi),時間仿佛被那一聲清脆的骨裂聲凍結(jié)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釘在場中。一邊,是抱著斷腿在地上痛苦翻滾,發(fā)出不似人聲哀嚎的匈奴女高手塔娜,
另一邊,是那個身形纖細、神情冰冷,仿佛剛剛只是隨手拍死了一只蒼蠅的青衣宮女,柳兒。
她緩緩收回手,那只纖細柔弱、本該是用來刺繡烹茶的手,此刻在眾人眼中,卻比世上最鋒利的兇器還要可怖。
她甚至還有閑情逸致,從發(fā)髻上取下一根作為裝飾的普通銀簪,在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
銀簪的尖端,在宮燈的映照下,閃爍著一點寒星,遙遙對著地上塔娜的咽喉。
那意思再明白不過,只要她想,隨時都能將這場比試,變成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勝負,早已分明。
逆轉(zhuǎn)來得太快,太突兀,也太殘忍。
呼延灼臉上那勝券在握的笑容,早已僵硬、碎裂,最后化為一片死灰。
他看著在地上哀嚎不止的心腹愛將,又看了看那個靜立如鬼魅的柳兒,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讓他渾身的血液都幾乎要凝固了。
這……這就是大周太子口中那個“笨手笨腳”、“負責研墨鋪紙”的侍女?
這他媽是地府里爬出來的索命羅剎!
他原以為自己精心策劃的陽謀,是神來之筆,能將大周的臉面狠狠踩在腳下。
可現(xiàn)在他才明白,自己就像一個自作聰明的跳梁小丑,在大周太子早已布置好的舞臺上,用盡全力,表演了一場最滑稽的獨角戲。
對方甚至懶得用什么大將,只是隨手從陰影里牽出了一只“貓”,就將他引以為傲的“獵犬”撕成了碎片。
這種碾壓,不是力量上的,而是來自更高維度的、對人心和局勢的絕對掌控。
“哎呀,柳兒?!?/p>
就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李軒那帶著幾分“驚訝”和“責備”的聲音慢悠悠地響了起來,打破了凝固的空氣。
他從主位上站起身,踱步到場中,像是剛剛才反應過來,故作姿態(tài)地訓斥道:“不是讓你點到為止嗎?怎么下手這么沒輕沒重,瞧瞧,把塔娜姑娘給傷著了。這要是傳出去,別人還以為我東宮的人,不懂待客之道呢。”
他頓了頓,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呼延灼,語氣里充滿了“歉意”:“還不快給使臣大人賠個不是!”
這番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左右開弓,狠狠地抽在了呼延灼那張老臉上。
殺人,還要誅心!
柳兒聞言,那張冰冷的面容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是機械地轉(zhuǎn)過身,對著呼延灼,冷冰冰地,毫無感情地,行了一個福禮。
這一下,比直接一刀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呼延灼只覺得胸口一陣翻江倒海,喉頭一甜,險些噴出一口老血來。他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沒有當場癱倒下去。
他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被李軒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和柳兒那一個毫無溫度的行禮,徹底擊潰了。
他看著李軒那張年輕俊朗,卻又深不可測的臉,第一次感覺到了,什么叫作真正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