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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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一大ai好，就是不斷改寫遺書。

這里我得詳細(xì)敘述一xia他寫遺書的過程。他的蹄zi，橢圓形，中間缺個小kou，很是寬大，每每打字，都只能用蹄尖一xiaxia戳擊鍵盤。由于文思閉sai，詞匯匱乏，他這屁gu，從一坐xia，到離開椅zi墊，之間時隔最起碼一個鐘tou。在他撰寫遺詔之時，我都誠惶誠恐地蹲在茶幾旁，削shui果，夾胡桃，剝瓜zipi，以便他耕耘之后及時補(bǔ)充ti力和腦力。

鹿男的遺詔nei容大致如xia：朕自知不起，家政大事，誰aiguan誰guan?；仡櫬股浜翢o，乃至疆土貧窄（兩百平米），國民寥寥（就一個）且好逸惡勞，愧對各tou鹿宗，百年之后，xia葬之事一切從簡。特念總領(lǐng)大太監(jiān)（就是我）多年服侍周詳，雖時有過錯，但知錯能改，日夜自殘，等寡鹿崩了之后，如果冰箱里的shui果還有得剩，就留給他吃吧。親此y(_）y

——我也不知dao這幾年是什么樣的電視劇把他荼毒至此。

寫完之后，他舒展前肢，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大搖大擺來到沙發(fā)上，巡查我的工作：茶幾上瓜zi也剝好了，胡桃肉夾好了，shui果也切好了。他心滿意足地吃著ishi，看著諜戰(zhàn)片，就又不guan我了。我滿心委屈，就調(diào)侃他：“要不要讓人幫你zuo一塊正大光明匾，掛到床tou哇？”這廝還真考慮了一會，很認(rèn)真地在電腦里寫：不必，就你一個人。

他就這般威風(fēng)了兩年，才逐漸顯louchu衰老的跡象。

起先是記憶力衰退。為他準(zhǔn)備好的shiwu老想不著去吃，餓了就扒冰箱門；在電視機(jī)前蹲不到半個鐘tou就打瞌睡，醒來后完全不記得先前的劇qg，甚至不記得自己曾ru睡過；shi量銳減，只能吃xia之前一半的shiwu，反芻時吐chu來的東西也少有消化過的跡象。對于光和聲音的反應(yīng)變得更加銳，夜晚睡覺時，哪怕窗門被風(fēng)拍了一xia，都會驚懼地tiao起來，閉著yan睛在原地亂撞。

我知dao，究其一切，都是因?yàn)樗呀?jīng)很老了。這不是個好的詞匯，往后是病和死。在這方面，目擊者往往比親shen經(jīng)歷者更為恐懼，因?yàn)橹蟮募拍c悲痛將如荒原上的鵝ao大雪，毫無吝惜地落你一shen留你獨(dú)自承受。

在經(jīng)歷過獅王的死亡之后，我很明白這dian，鹿男也明白這dian。在接xia去的日zi里，我竭力補(bǔ)救已然dong悉的事實(shí)，他也努力掩飾著自shen的衰老。為了不使他日益破碎的睡眠受到打攪，夜里家中門窗緊閉。白天家里四chu1都撒了些shiwu，以便他能隨時叼來吃。只消他一睡著，我就調(diào)換電臺，這樣他便無須為了記不起事兒而暗自神傷。除了廚房和浴室每個地方都鋪了地毯，方便他隨時臥倒休息。在zuochu這些調(diào)整時，我總是萬分謹(jǐn)慎，以防傷了他的心。但他變得更加gan了，每次家里chu現(xiàn)些許變化，他便忍不住拿角dg我，沖我發(fā)火。

于是，白天，只要我在家里，他就qiang打jg1神四chu1轉(zhuǎn)悠，或靠在我腳邊吃xia大量shiwu。這樣晚上倒垃圾時，我總會在垃圾袋底xia發(fā)現(xiàn)大量咀嚼了一半的shiwu殘渣。若受了驚嚇，他就把tou放在前肢當(dāng)中，不動神se地直打哆嗦。我gan到難受。我向獸醫(yī)了解了xiaqg況，獸醫(yī)問我，這tou鹿有幾歲了？我說二十三歲。他在電話那tou靜了一刻，說：“你知dao，這是個不小的歲數(shù)了?！?/p>

他們把祖父像裹著ao毯的老貓一樣送j醫(yī)院時，也是這么說的。他年紀(jì)擺在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