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奚洲覺得這場戲演得差不多了,便漫不經心地掃向洛谷,示意他將楚肖放了。
洛谷被孟奚洲這場“虐身又虐心”的大戲嚇得呆滯,接收孟奚洲指令的反應都慢了半拍。
他隨即不動聲色地繞到楚肖身后,略微松了松繩子。
束縛一松,楚肖便拿起了匕首將繩子割斷,然后立刻落荒而逃。
孟奚洲目送他的身影,唇角那抹笑意非但沒有淡去,反而更加意味深長。
這下,楚肖怕是要瘋了吧?
當他得知孟奚洲與孟南意竟是一對容貌無二的孿生姐妹時,對自己判斷力的深刻懷疑會像最毒的藤蔓,日夜纏繞啃噬他的心臟。
他會一遍遍質問自己,他交付的真心,究竟是對著她們中的哪一個?
而這對于楚肖來說,不亞于凌遲。
一旁的洛谷非常安靜,連呼吸都刻意地放輕。
孟奚洲瞥了一眼他,見他沉默得如一盤涼透的黃燜雞,才后知后覺地感到一陣強烈的空虛感從腹中升起,喉嚨也干得發(fā)緊。
不知不覺,她竟睡了這么久。
她推開房門,發(fā)現(xiàn)日頭已西斜,打算出去吃點東西。
繼而想起府中如今由沈姨娘把持的中饋,孟奚洲便忍不住蹙眉。
頓頓都是油膩得能糊住喉嚨的大魚大肉,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彰顯新主人的富足與慷慨,吃得人從胃里嘔出兩斗油來。
她搖了搖頭,決定出門去百味居覓食,點兩盤清粥小菜嘗嘗。
順便,再去見一見昨日的第二條大魚,京城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花孔雀”,關子義。
關子義其人,生就一副得天獨厚的好皮囊,卻偏生要將自己打扮得普通隨時隨地開屏的孔雀,金線銀絲,大紅大紫,怎么張揚怎么來。
若論風流,他是真正的“萬花叢中過,葉子沾滿身”,青樓是他的溫柔鄉(xiāng),左擁右抱、狎妓胡鬧是日常消遣。
尋常的閨閣千金,遠遠瞧見他那身扎眼的行頭莫不掩面蹙眉,仿佛多看一眼都會污了自己的清名,私下議論時也都帶著嫌惡。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卻能在這規(guī)矩森嚴的京城活得逍遙快活,半分也無需收斂。
原因很簡單,他是當今太后嫡親姐姐的獨子,是圣眷正隆的承恩公府唯一的小公爺。
關子義這樣的人,身份足夠高,行事足夠荒唐,荒唐到無論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旁人都只會覺得“哦,是關小公爺啊,那沒事了”,而不會深究其動機。
更妙的是,他身后站著太后這尊大佛,放眼朝野,還真沒幾個人能真正左右他的決定,包括他那恨鐵不成鋼的爹。
細細算來,這偌大的京城,像關子義這般金玉其外、荒唐其內的權貴子弟,還真是遍地都是。
老天爺?shù)瓜袷翘匾鉃樗挠媱潨蕚浜昧似遄?,省了她不少尋找的功夫?/p>
在百味居吃完飯,孟奚洲便朝忘憂茶舍走去。
這家茶舍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西市屹立不倒,且頗受關小公爺青睞,皆是因為占了點地利。
推開茶舍二樓的雕花木窗,便能看見隔壁京城最大的青樓,醉仙樓。
鶯歌燕語,脂粉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