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開車。
我的手還在不受控制地微微發(fā)抖,這種狀態(tài)去握方向盤,無異于自殺。我叫了一輛網(wǎng)約車,在深夜空曠的街道上,朝著市局的方向疾馳。
車窗外,城市的霓虹如同一道道流光溢彩的傷口,在黑夜中不斷向后掠去。車里電臺播放著舒緩的夜間音樂,司機大哥偶爾沒話找話地問一句:“小伙子這么晚去市局,是出啥事了?”
我只是搖搖頭,說錢包丟了,去備個案。
我不能說實話。
我該怎么說?
告訴警察,我是一個風水主播,在一個直播連麥里,遙控指揮一個女孩躲避兇手,結(jié)果失敗了?告訴他們,那個殺人不見血的魔鬼,在行兇之后,還特意給我打了個電話,邀請我玩一場以我的性命為賭注的“尋兇游戲”?
他們不會相信。
他們只會把我當成三種人:嘩眾取寵的瘋子、博取流量的騙子,或者……殺人兇手的同伙。
那個惡魔,他打來那個電話,不僅僅是為了炫耀和恐嚇,更是為了將我徹底孤立。他算準了,我不敢將這通電話的內(nèi)容公之于眾。他把我推進了一個無法向任何人求助的,絕對封閉的戰(zhàn)場。
他和我,現(xiàn)在是唯一的對手,也是唯一的知己。
網(wǎng)約車在市局門口停下。
我付了錢,推開車門,一股冰冷的夜風灌了進來,讓我瞬間清醒了許多。我抬頭看著眼前這棟莊嚴肅穆的建筑,頂上閃耀的警徽在黑夜中散發(fā)著不容侵犯的光芒。
這里是陽間秩序的最終堡壘,是法律和規(guī)則的殿堂。
而我要面對的,是一個完全不講規(guī)則的,來自陰影中的瘋子。
一個年輕的警員在門口等著我,他簡單核對了我的身份,便領(lǐng)著我走了進去。深夜的市局大樓里安安靜靜,只有零星的腳步聲和遠處辦公室里傳來的鍵盤敲擊聲。
我被帶進了一間詢問室。
一張鐵桌,兩把椅子,墻壁是冰冷的米白色,頭頂?shù)陌谉霟袅恋糜行┐萄?,將一切陰影都?qū)逐得無影無蹤。
坐下沒多久,門開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他穿著一件夾克,面容沉靜,眼神像鷹一樣銳利,帶著一股長期熬夜和高強度工作留下的疲憊,但那份疲憊之下,是隨時可以出鞘的鋒芒。
他拉開我對面的椅子坐下,將一個檔案夾放在桌上,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李建國,市刑偵支隊的隊長。這次的案子,由我負責。”
“李隊,你好?!蔽尹c了點頭。
“x先生,是吧?”李建國打開檔案夾,目光卻沒有看里面的資料,而是直直地看著我,“我們接到你的報案,也調(diào)取了你那場直播的錄屏?,F(xiàn)在,我需要你把從接到那個女孩連麥求助開始,到直播中斷為止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再說一遍。任何細節(jié)都不要放過。”
他的聲音很平穩(wěn),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力。
我深吸一口氣,開始了我早已在腦中排演了無數(shù)遍的證詞。
我隱去了所有關(guān)于“氣場”、“尸甜”、“生門”之類的玄學(xué)詞匯,將我的所有判斷,都歸結(jié)于“直覺”和“邏輯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