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江林一大早就去了縣城,一路上牛車顛簸,讓他一下車就猝不及防的吐了。
“不行。得買個(gè)自行車才行,這日子真不是人過得啊?!?/p>
江林一下車,就扶著一道墻,干嘔了好一陣,才把那股翻江倒海的勁兒壓下去。墻根下的青苔涼絲絲的,貼著他滾燙的額頭,倒讓他清醒了幾分。
“龜兒子走開,擋我道了?!?/p>
江林剛抬頭,就撞上一張怒氣沖沖的臉。對(duì)方二十出頭,穿一身嶄新的勞動(dòng)布工裝,胸口別著“縣紡織廠”的紅牌,手腕上亮閃閃的上海牌鋼表,騎一輛二八鳳凰,鞍座拔得老高,像坐在馬上。
“龜兒子叫誰?”江林最看不慣這種富二代了,勾了勾唇,便起了調(diào)侃。
“龜兒子叫你!”青年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直接就說了出來。
“哎,乖?。。 苯粥坂鸵恍?,淡淡的應(yīng)下了。
“你、你……”青年這才反應(yīng)下來,吭哧吭哧喘著粗氣,上氣不接下氣的,明顯氣狠了。
“趕緊的,給我讓開?!钡惹嗄昃徍瓦^來,又開始擺著領(lǐng)導(dǎo)的譜,命令道。
江林聽后,沒有動(dòng),當(dāng)他的話,是耳邊風(fēng)。
“吐臟了我家的墻,還敢賴著不動(dòng)?”青年抬手猛按車鈴,“叮鈴哐啷”一陣脆響。
江林胃里還翻著酸水,耳膜又被鈴刺得發(fā)麻,火氣“噌”地就冒上來:“路是你家的?我吐口痰也犯法?”
“這整條巷子都是我老子廠里蓋的職工宿舍,你說犯不犯法?”青年一腳蹬地,車子橫過來,前輪幾乎抵到江林的腿,“識(shí)相的擦干凈,再賠兩毛錢消毒水錢?!?/p>
江林抬袖子抹了把嘴角,冷笑:“要賠也行,先賠我吐壞的胃?!?/p>
話音沒落,青年猛地伸手揪住江林的衣領(lǐng):“嘴硬?我叫勞耀權(quán),廠長(zhǎng)勞國(guó)棟是我爸!今天你要不照辦,別想走出這條巷子!”
江林本就暈車,被這么一晃,喉頭又是一陣腥甜。他索性低頭,“哇”地一聲,把殘余的酸水全噴在那輛嶄新的鳳凰車輻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