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小二緩緩道:“客官有所不知,前幾日有個漢子夜里喝醉走錯了路,他家本在二柳巷,算半個貧民窟,結(jié)果他這一走反,就徑直出了西城門,去到朝陽山里去了。
后來你猜怎么著?”宋沅:“他撿到寶了?”“可不是嘛,聽說他回來時抱了一堆金銀財寶,泥腿子一飛沖天成員外了。
那漢子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樓店務(wù)買下了元壽街的一座院子,那可是元壽街啊,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貴。
可想而知那漢子得了多少寶藏,才能買下那里的院子。
”茶水小二一臉牙疼樣,看樣子羨慕得緊。
宋沅抿了一口茶,感嘆道:“這漢子是個好人啊。
”茶水小二不解道:“那漢子一沒照拂親戚,二沒救濟(jì)貧民,客官為何認(rèn)為他是個好人呢?”宋沅“唉”了一聲,道:“不知你有沒有聽人說過,不能對一夜暴富的人要求太高?你說的那些,根本不足以界定一個人是好是壞,那叫道德綁架。
”茶水小二仔細(xì)一想,好像是這么回事。
若他有錢了,哪里有空管別人,早自個兒瀟灑去了。
宋沅繼續(xù)說道:“俗話說‘財不外露’,可這漢子卻毫不忌諱,不但高調(diào)買下元壽街的房子,還把朝陽山有寶藏一事說得人盡皆知。
這不就等同于將自身斂財之法堂而皇之地告訴別人嗎?如此心胸寬廣、甘愿授人予漁之人,還算不上好人嗎?”茶水小二點點頭,道:“也是,尋常人得了一筆橫財,巴不得藏得死死的一個字也不往外吐,哪里會像他一樣,除非”“除非他腦子有病!”宋沅與茶水小二異口同聲,對視一眼,都笑了。
對座,蘇硯不著痕跡地化去了喉嚨里差點嗆到他的茶水,他放下茶盞,面不改色地示意茶水小二續(xù)上。
“人性如此嘛!”宋沅攤手,又問道,“你先前問我們是否是來朝陽山尋寶,想必是在此之前已有不少外地人慕名而來吧?”茶水小二恭恭敬敬地奉上茶,道:“是啊,近日客棧里來了不少外鄉(xiāng)人,連帶著生意也好了許多,因此掌柜的這才派人多進(jìn)了些北苑龍團(tuán),供客人選用。
說是什么‘好茶配好客,生意長久做’,生意怎么做的我不懂,給人做了五年長工,也就只跟著茶博士學(xué)了些點茶奉茶的功夫。
”宋沅道:“這生意經(jīng)和茶功夫都是大學(xué)問,一個費腦費嘴,一個費茶費水。
我看吶,兩者并無高下之分,說來說去說到底都是為了討口飯吃。
對了,我待會想在外面支個小攤賣點丹藥,但聽人說最近城中晚上不太平,可是有什么怪事發(fā)生?”茶水小二不答反問:“客官,你們是從南邊來的吧?”“何出此言?”“如今北朝七大藩王叛亂,硝煙四起,連皇帝老兒的燕京都差點被人給掀了。
咱們朝歌城說來也是幸運,因為與關(guān)陽城做了鄰居,這才沒有被戰(zhàn)火波及,但其余沒有與妖族地界接壤的城池可就遭殃了。
你要知道天下大亂,苦得可是咱們這些老百姓。
本來縣太爺派人出面找了城中富紳商議著在北門設(shè)粥鋪,建個難民所什么的。
結(jié)果一來二去,難民越來越多,可城里官兵也就那么點,管一批能管,但哪里管得住那么多。
”茶水小二繼續(xù)比劃道:“他們?nèi)羰前卜质丶哼€好,結(jié)果前段時日不知怎么的,突然出現(xiàn)了一起難民暴動,還是縣太爺派人去關(guān)陽城搬救兵才鎮(zhèn)壓下來,從那以后,北城門就再沒有打開過了,粥鋪和難民所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但難民太多,即便是鎮(zhèn)壓過后,也總有一些漏網(wǎng)之魚,他們不知從哪弄來了通關(guān)譜牒,白天扮成商販繞道南門溜進(jìn)城里,等到夜里城中防務(wù)交接,他們便趁機(jī)開始四處作亂,打家劫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