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疑云（第1頁）

天剛蒙蒙亮，宮門口的銅獅還浸在晨霧里，裴寂已立在金水橋邊等候了。

深秋的風卷著寒氣往衣領(lǐng)里鉆，他卻像渾然不覺，目光直直望著那扇朱紅的宮門。

“裴小將軍，您這是……”守門的禁衛(wèi)認得他，見他一身肅殺之氣，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微臣求見陛下。

”裴寂的聲音透著一股深深的執(zhí)拗。

禁衛(wèi)面露難色：“小將軍，這還沒到早朝時候，陛下怕是還沒起呢。

”“沒關(guān)系，我等。

”裴寂沒再多說，轉(zhuǎn)身走到宮墻邊的石獅子旁，就那么筆挺地站著，也如一尊不知疲倦的石像，沉靜地融進這微涼的晨光里。

晨霧漸漸散去，宮道上開始有了往來的太監(jiān)宮女，見到裴寂，都忍不住偷偷打量。

這位裴小將軍前幾日闖御書房的事早就傳遍了宮廷，誰都知道他是個敢說敢做的性子，只是今日這般等在宮門口，倒讓人摸不透心思。

日頭爬到三竿高，御書房那邊終于有了動靜。

大太監(jiān)高德勝提著拂塵，慢悠悠地從里面出來，一眼就看見宮墻邊的裴寂，腳步頓了頓，臉上露出幾分無奈。

他走上前，拱手道：“小將軍，您怎么還在這兒候著？”“高公公，”裴寂轉(zhuǎn)過身，語氣懇切，“煩請公公再通報一聲，臣有要事求見陛下。

”高德勝嘆了口氣：“小將軍，不是老奴不給您通報，實在是……陛下今兒個身子不適，吩咐了不見外臣。

”“身子不適？”裴寂皺起眉，“昨日見陛下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天子的事情，誰說得準呢。

”高德勝含糊道，“小將軍有什么事，不如改日再說？”“改日不行。

”裴寂搖頭，語氣堅定，“微臣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他上前一步，聲音壓得低了些：“公公，臣就想問陛下一句，待護送昭陽公主抵達北狄之后，臣能否返回北境？”高德勝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避開他的目光：“小將軍，您這又是何必呢？京城里的差事清閑安穩(wěn)，不比在邊關(guān)風餐露宿強上百倍？”“安穩(wěn)？”裴寂苦笑一聲，“公公說笑了。

我裴家世代戍守北境，我父親、兄長都在那兒，我豈能躲在京城圖想安逸？”他不知道的是他口中的父親和兄長，早已在半年前那場慘烈的守城戰(zhàn)中殉國了。

消息被皇帝死死壓了下來，就是怕他得知后不顧一切地再次沖回去，重蹈覆轍。

“小將軍的忠勇，老奴佩服。

”高德勝的聲音不大自然，“可陛下自有陛下的安排。

您還是……”“安排？”裴寂驀地打斷他，壓抑的情緒在字句間翻涌，“把我調(diào)去公主府，這就是陛下的安排？讓我看著北境烽火連天，卻只能守著一座公主府，這就是安排？”“小將軍慎言！”高德勝連忙呵斥，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陛下的心思，豈是我等能揣度的？您就安安分分地做好差事，莫再讓陛下煩心了。

”裴寂緊緊攥著拳頭，他知道跟高德勝說再多也沒用，可他不甘心。

“公公，”他深吸一口氣，語氣緩和了些，卻依舊帶著執(zhí)拗，“我只求見陛下一面，哪怕就說一句話。

只要陛下點頭，讓我做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