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歡抱著鳳凰燈,腳步卻往湖邊偏了偏,眼睛瞟著水面上漂動的燈影,聲音悶悶的,帶著幾分試探,“裴寂,我們去湖邊放燈吧?方才聽人說,放花燈許愿最是靈驗。
既來了這燈市,總要看個齊全才算不虛此行。
”裴寂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湖面光影浮動,暖黃的光暈里裹著密密麻麻的人影。
他本想說些“虛妄無用”的話,可轉頭目光觸及她懷中半人高的鳳凰燈,又落到她微抿的唇上,知曉她還在生方才的氣。
終究,他還是將話咽了回去,只默然加快腳步走到她身側,伸出了手:“殿下,這燈笨重,還是讓臣來提吧。
”孟昭歡沒拒絕,松手時指尖不小心擦過他的手背,兩人俱是一僵,隨即又不約而同地迅速移開目光,仿佛那一點觸碰帶著灼人的火星。
她來了精神,腳步輕快得像踩著風。
裴寂怕她摔著,快走兩步跟上,伸手虛護在她身后,指尖偶爾擦過她的裙角,帶起一陣細碎的癢。
湖邊的風帶著水汽,吹得人鼻尖發(fā)涼。
孟昭歡尋了處人少的石階蹲下,指著水面,聲音里帶著孩子氣的雀躍:“裴寂,你看!那些燈,像不像天上的星子落進了水里?”水面上層層疊疊,漂滿了許愿的河燈。
燭火透過薄薄的彩色紙罩,暈染出溫暖的黃光,隨著水波蕩出一圈圈光暈,遠處的燈影已經模糊成一片,倒真像墜落在水里的星子。
岸邊的人比燈市上稀疏些,多是成對的男女,或是對著燈影低語,或是并肩看著燈影漂遠,氣氛靜悄悄的,帶著點說不出的溫柔。
裴寂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眼,淡淡道:“不過是些紙糊的玩意兒,燃盡了便沉了。
”“你這人真沒趣。
”孟昭歡撇撇嘴,從懷里掏出方才買的兔子燈,又摸出火折子,“罷了,本宮自己放!”她蹲在岸邊,對著燈芯犯難,裴寂卻不聲不響地蹲下身,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熟稔地替她拆解燈座下纏繞的細繩。
“嗤啦”一聲輕響,火苗跳躍兩下,穩(wěn)穩(wěn)地燃燒起來。
暖橘色的光芒瞬間將她低垂的臉頰映得透亮,連細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
她雙手托著燈座,輕輕放在水面上,看著兔子燈慢悠悠地漂出去,才直起身,拍了拍手。
隨即雙手合十,對著那漸行漸遠的一點微光虔誠地閉上眼,唇瓣無聲翕動,念念有詞。
裴寂立在她身后半步之遙,手中還握著另一盞她為他挑選卻始終未點燃的蓮花燈。
跳躍的燭火在她側臉勾勒出柔和朦朧的輪廓,竟一時有些失神,忘了移開目光。
待孟昭歡睜開眼,兔子燈已融入遠處那片朦朧的光海。
她甫一轉身,便猝不及防地撞進他的目光里,臉頰倏地熱了,嗔道:“看我做什么?”“沒什么。
”裴寂移開視線,看向水面,“殿下許了什么愿?”“偏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