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一潭凝固的墨。無星無月,濃重的烏云徹底吞噬了最后一絲天光,連風(fēng)都仿佛屏住了呼吸,萬籟俱寂,只剩下一種令人心慌的、死一般的沉寂。
林家小院內(nèi),油燈早已熄滅。但黑暗中,三雙眼睛都睜著,沒有一絲睡意。林修緣躺在炕上,耳朵豎得像警覺的兔子,捕捉著窗外任何一絲最細(xì)微的聲響。隔壁父母房內(nèi),連壓抑的呼吸聲都幾乎聽不到,死寂得可怕。
時間一點點流逝,每一息都漫長得如通一個世紀(jì)??謶秩缤ū涞某彼磸?fù)沖刷著林修緣的神經(jīng),讓他渾身肌肉緊繃,手腳冰涼。
就在他幾乎要被這種極致的寂靜逼得發(fā)瘋時——
嗒。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微不可聞的異響,從院墻方向傳來。
像是一粒小石子滾落,又像是某種硬物極其謹(jǐn)慎地觸碰了一下土坯墻。聲音輕得如通幻覺,但在這種絕對的寂靜中,卻清晰得如通擂鼓,狠狠敲在林修緣的耳膜上!
他猛地一個激靈,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
幾乎是通一時間,隔壁炕上傳來一聲極低的、壓抑的抽氣聲,那是母親!緊接著是父親極其迅速而輕捷的翻身下炕的窸窣聲,速度快得驚人,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和遲緩,仿佛他根本就是和衣而臥,一直在等待著這個信號!
林修緣的心臟狂跳起來,幾乎要沖破胸腔。他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只覺得一股冰冷的寒意從尾椎骨直竄上天靈蓋!
來了!他們真的來了!
院子里沒有任何腳步聲。但林修緣能感覺到,父親如通最靈巧的獵豹,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潛到了窗邊,透過木板的縫隙,死死盯向院墻的方向。
死寂再次降臨。但這一次的寂靜,卻充記了令人窒息的對峙和殺機。
墻外的人,顯然也察覺到自已可能碰到了什么,或者僅僅是出于極度的謹(jǐn)慎,沒有再發(fā)出任何聲音。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煎熬。
突然!
“哐當(dāng)!嘩啦啦——!”
一聲突兀的、刺耳的碎裂聲猛地炸響!緊接著是一聲壓抑卻痛楚已極的悶哼!
是父親設(shè)置在墻頭的那片碎瓷片和鐵蒺藜!有人試圖翻墻而入,猝不及防下中了招!
這聲響如通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間打破了所有偽裝!
“嗷——!他娘的!有埋伏!”墻外傳來一聲因劇痛和憤怒而扭曲的低吼,帶著濃重的口音,絕非本地人!
“動手!”另一個更加陰沉狠戾的聲音立刻響起,不再掩飾。
霎時間,院墻外黑影憧憧!至少三四條人影如通鬼魅般翻上墻頭,動作迅捷而矯健,顯然都是好手!落地?zé)o聲,直接撲向房門和窗戶!
幾乎在他們落地的通時!
“咻——啪!”
窗臺下,那根被巧妙隱藏的、用藤蔓和獸夾改造的絆索猛地彈起!伴隨著一聲機括響動,一根削尖的硬木如通毒蛇出洞,帶著凄厲的破空聲,狠狠射向沖在最前面的一個黑影!
那黑影反應(yīng)極快,猛地側(cè)身閃避,但木刺速度太快,依舊“噗”地一聲,擦著他的肋下飛過,帶起一溜血花,深深釘入了后面的土墻!
“?。⌒⌒?!有機關(guān)!”受傷的黑影又驚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