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順著他的脖頸灌進衣服里,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掀開防水門簾進去,一股混雜質(zhì)煙草、汗味、凝固咖啡氣息撲面而來,還夾雜著潮shi霉味。
指揮室里光線昏暗,只有幾盞應(yīng)急電池?zé)舭l(fā)出微弱的光芒。
通訊臺上閃著意義不明的紅綠指示燈,幾個接線員正戴著耳機在毫無反應(yīng)的通訊面板上徒勞地敲打著按鈕和旋鈕,表情麻木。
角落里,那臺老式收音機正滋滋啦啦地播放著混亂的電磁噪音。
角落里,兩名縮在行軍毯子里的士兵裹緊身體,眼皮沉重地打著架。
還有兩三個士兵靠在danyao箱旁,目光空洞地望著布滿水汽的防彈玻璃舷窗,雨水正沿著弧面淌下一道道扭曲的水痕。
【……重復(fù)通告。巴爾鐸克抵抗力量,立即放下武器……原地投降……即可獲得符合《國際戰(zhàn)爭法》之待遇……負隅頑抗者,予以……徹底殲滅……】
每一次這聲音響起,原本昏昏欲睡的士兵們便會瞬間挺直背脊,眼中噴涌出屈辱和憤怒的火焰,低聲咒罵著
死死瞪著那臺不斷發(fā)出勸降通告的機器,仿佛它是帝國災(zāi)厄的化身。
“混蛋!投降?做夢!”
“有本事從天上下來打!”
期間夾雜著不少士兵們的粗口。
恩斯特脫下shi透的大衣和帽子,掛在一旁簡易的衣帽架上。
水滴在地面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他走到熱咖啡壺旁,給自己倒了大半杯滾燙的黑咖啡,試圖用這點熱量驅(qū)散身上的寒冷和心底更深的寒意。
他的好友、同窗格蘭特少尉走了過來,遞給他一支皺巴巴的香煙,自己也叼上了一根,湊到煤油打火機點燃,深吸一口,煙霧裊裊升起。
“王宮那邊……有消息了嗎?”
恩斯特啜飲了一口滾燙苦澀的液體,感覺干澀的喉嚨稍微舒服了一點。
咖啡的溫度從咽喉一路暖到胃里,讓他好受了一點。
格蘭特背靠著冰冷的金屬通訊臺,狠狠吸了口煙,吐出長長的煙圈,眼神里帶著一絲慣有的、對上層的無奈。
“不知道。剛開打那會兒還有點亂糟糟的指令,現(xiàn)在?快一小時了,毛都沒有。”
他煩躁地用手指敲了敲通訊臺的鐵質(zhì)外殼,發(fā)出沉悶的聲響,“這破玩意兒,跟塊廢鐵一樣?!?/p>
“鬼知道是敵人切了咱們的線,還是我們自己這邊通訊中樞又歇菜了。”
他朝角落里幾個還在嘗試通訊的士兵努努嘴,“瞧,咱們的寶貝通訊兵,都快把指頭戳斷了。”
他那帶著一絲刻薄的揶揄目光穿過窗外,投向遠方總司令辦公室的方向,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聲音壓低到只有恩斯特能聽清。
“或者,那位總司令大人正‘深謀遠慮’地替我們堵上耳朵,怕我們這幫炮灰腦子一熱,主動出去送死,壞了他的‘大事’?”
“格蘭特!慎言!”恩斯特臉色一沉,語氣帶著驚怒和憂慮,猛地抓住好友的手臂。
他緊張地環(huán)顧四周,所幸士兵們或者沉浸在對帝國廣播的憤恨中,或者依舊疲憊不堪,沒人注意到他們低語的內(nèi)容。
“總司令閣下有他的考慮!要塞……要塞確實至關(guān)重要!絕不能……”恩斯特的聲音有些干澀,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句辯解在當(dāng)前的形勢面前如此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