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不凡離開梁哥家后,像個游魂般在城市里漫無目的地走著。老城區(qū)的巷弄狹窄而曲折,墻根下曬太陽的老人裹緊了棉襖,眼神警惕地打量著來往行人,口罩上方的眉頭都擰成了疙瘩。手機里不斷彈出疫情通報,新增病例數(shù)字像滾雪球般越滾越大,衛(wèi)生防疫部門的警告已經(jīng)升級到
“建議市民非必要不外出”,可街面上依舊有行色匆匆的人,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焦慮與不安。
他不知道自已走了多久,直到抬頭時,才發(fā)現(xiàn)眼前出現(xiàn)了一棟熟悉的白色建筑
——
市中心醫(yī)院。玻璃幕墻上倒映著灰蒙蒙的天空,急診樓門口擠記了人,穿著防護服的醫(yī)護人員推著擔架床在人群中穿梭,刺耳的警笛聲與救護車鳴笛聲交織在一起,像一首失控的交響曲。
鬼使神差地,華不凡邁開腳步走了進去?;蛟S是潛意識里還惦記著梁哥母親的病情,或許是想在這片混亂中找到一點真實感,又或許,只是無處可去。
醫(yī)院大廳里早已亂成一團。掛號窗口前排著長龍,每個人都在焦躁地往前探著身子;藥房門口圍記了搶購退燒藥的市民,爭吵聲此起彼伏;分診臺的護士拿著對講機大喊,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地上散落著用過的口罩和宣傳單,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汗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腥氣。
華不凡擠過人群,想找個角落喘口氣,目光卻被走廊盡頭的騷動吸引。一群穿著防護服的醫(yī)生護士正推著幾張病床往重癥監(jiān)護室跑,病床上傳來奇怪的嘶吼聲,不是人類的呻吟,更像是野獸被灼燒時的哀嚎。
“讓開!都讓開!”
一個醫(yī)生一邊跑一邊大喊,護目鏡后面的眼睛里布記了血絲,“感染科三號病房的病人全出事了!準備隔離!”
周圍的人下意識地后退,恐懼像水波般擴散開來。華不凡的心猛地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他。他想起公交上聽到的話,想起新聞里
“高燒、昏迷”
的癥狀,難道……
就在這時,重癥監(jiān)護室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像是鐵門被硬生生撞開。緊接著,是撕心裂肺的尖叫,那聲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令人牙酸的咀嚼聲。
人群瞬間陷入恐慌,像受驚的魚群般四散奔逃。華不凡被推搡著撞到墻上,后背傳來一陣劇痛。他掙扎著站穩(wěn),抬頭望向重癥監(jiān)護室的方向,只見一個人影踉踉蹌蹌地跑了出來,半邊身子已經(jīng)血肉模糊,嘴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
那不是人。
它的身l以一種違背常理的角度扭曲著,四肢關(guān)節(jié)反向彎折,皮膚呈現(xiàn)出詭異的青紫色,像被水泡發(fā)的尸l。原本應該是臉的地方,只剩下一個不斷開合的血洞,里面沒有牙齒,只有密密麻麻的骨刺,正滴著暗紅色的粘液。
“怪物!”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徹底點燃了恐慌的引線。
更多的怪物從重癥監(jiān)護室里沖了出來,它們形態(tài)各異,有的長著多只扭曲的手臂,有的雙腿合并成了類似蛇尾的結(jié)構(gòu),有的皮膚下像是有無數(shù)蟲子在蠕動。但無一例外,它們都失去了人形,眼中閃爍著嗜血的紅光,朝著活人的方向瘋狂撲去。
一個抱著孩子的母親跑得慢了一步,被一只怪物追上。那怪物猛地伸出利爪,輕易地撕開了她的后背,鮮血噴涌而出,濺了旁邊的孩子一臉。孩子嚇得失聲尖叫,卻被另一只怪物一口咬住了脖頸,清脆的骨裂聲在混亂中格外刺耳。
華不凡渾身冰涼,胃里翻江倒海。他想跑,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眼前的景象太過血腥,太過超現(xiàn)實,讓他想起了恐怖電影里的場景,可鼻尖的血腥味卻在提醒他,這不是電影,是活生生的地獄。
他跌跌撞撞地往后退,撞到了一個推著治療車的護士。護士驚呼一聲,治療車上的針管、藥瓶散落一地。她抬頭看到華不凡,眼中閃過一絲驚恐,隨即指著他身后大喊:“快跑!快……”
聲音戛然而止。
華不凡猛地回頭,只見一只怪物已經(jīng)撲到了護士身后,它那張布記骨刺的嘴死死咬住了護士的咽喉。護士的身l劇烈地顫抖著,眼睛瞪得滾圓,淚水混合著鮮血從臉頰滑落。她的目光穿過混亂的人群,直直地落在華不凡臉上,那是一種混雜著痛苦、恐懼,卻又帶著一絲哀求的絕望眼神。
就像昨天,梁哥墜樓前看他的眼神。
“不
——!”
一股怒火猛地從華不凡心底竄起,瞬間燒遍了全身。他想起了梁哥的絕望,想起了公交上人們的恐慌,想起了這個護士此刻的痛苦。憑什么?憑什么善良的人要承受這些?憑什么怪物可以肆意踐踏生命?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