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靜伊回到翊坤宮的院子,沐浴時,她身上的紅痕,看得在一旁伺候的翠柳,面紅耳赤,“主子,疼嗎?”
“這都是陛下留下的恩寵,怎么會疼呢!”魏靜伊抬手撫過肩頭那片深淺交錯的印記,眼底卻漾著愉悅的笑意,“你這丫頭懂什么,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往后啊,說不定還能憑這個,給咱們翊坤宮添個小主子呢?!?/p>
說罷,她低頭看著水面倒映出的自己,脖頸間的紅痕浸在水汽里,像開得正艷的花,嘴角的弧度彎得更甚了。
魏靜伊沐浴后換上一身粉色棉綾繡柳葉的襖子,同色的馬面裙,烏發(fā)松松挽了個傾墮髻,鬢邊斜插著兩支銀質(zhì)鎏金的細巧柳葉簪,簪頭綴著米粒大小的珍珠,發(fā)髻另一側(cè)還簪了支銀鍍金點翠步搖,垂下三縷細鏈,鏈端墜著極小的青玉珠,低頭時便在頰邊輕輕掃過,添了幾分靈動,耳上是一對銀圈鑲粉玉的耳環(huán)。
用過早膳,魏靜伊在碧梧的攙扶下,裊裊婷婷去正殿,給方允嫻請安。
方允嫻斜倚在軟榻上,手里把玩著個翡翠小貔貅把件,目光陰沉,看著進來的柔弱女子,臉上的怒意毫不掩飾,“喲,這才過來?怎么的,連著侍寢,就真當(dāng)自己是鳳凰了?請安都敢磨蹭到這時辰!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賤樣,不過是個供人取樂的玩意兒,封個良人就敢在本宮面前擺譜?真以為爬上龍床,就能忘了自己是從哪個角落里鉆出來的泥坯子?在本宮這兒,你連提鞋都不配!”
“娘娘息怒!我哪敢在表姐面前擺譜,我再怎么也不敢忘記了,表姐是陛下親封的貴妃,位份尊崇,是這翊坤宮的主心骨,我進宮以來,多虧了表姐照拂。如今能得陛下垂憐,也是托了表姐的福,我心里感激還來不及,怎敢癡心妄想越過表姐去?”魏靜伊說著,身子已抖得像風(fēng)中的殘燭,膝蓋一軟便跪了下去,裙擺鋪在地上,像朵被揉皺的粉花。
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睫毛上掛著淚珠,一顆一顆往下落,聲音帶著哭腔,又輕又顫:“是我……是我晨起時實在頭暈得厲害,才誤了請安的時辰,絕非有意怠慢表姐。表姐要是還氣不過,就打我罵我吧,只求表姐別憋壞了身子,那我可就罪該萬死了?!?/p>
說著便要往地上磕,手腕卻被碧梧悄悄托了一把,才沒磕下去,而是倒在了碧梧懷里,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樣。
方允嫻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倒弄得一愣,握著翡翠貔貅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jié)泛白。
原本到了嘴邊的刻薄話卡在喉嚨里,看著魏靜伊在碧梧懷里哭得肩頭聳動,那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倒像是自己真把她怎么了似的。
她皺著眉,眼底仍滿是怒意,卻一時想不出更狠的話來,只能冷哼一聲,語氣里帶著幾分不耐煩:“行了,少在這兒哭哭啼啼的,本宮還沒死呢!”
魏靜伊沒有說話,但也沒再哭出聲,埋在碧梧懷里微微抽噎。
碧梧則小聲為自家主子辯解道:“貴妃娘娘明鑒,我家主子今兒個請安并未誤了時辰,只是比往日稍晚了片刻,實在是主子身子不適,才耽擱了這一小會兒?!?/p>
方允嫻猛地將手里的翡翠貔貅往榻邊的小幾上一放,發(fā)出一聲悶響,讓魏靜伊眉頭微皺,“行了,收起你這副惺惺作態(tài)的樣子!真當(dāng)本宮看不出你這點心思?哭給誰看呢?是想讓陛下知道,本宮苛待了你這個表妹?”
魏靜伊含糊不清地說:“表姐……我沒有……我只是……只是怕惹表姐生氣……”
“閉嘴吧,收拾收拾,該去啟元宮了。”方允嫻厲聲喝道。
“是,是?!蔽红o伊不可能返回院落,重新梳妝,“還請娘娘賞賜脂粉,讓我稍微整理儀容,免得在皇后娘娘面前失禮,給表姐丟臉?!?/p>
方允嫻斜睨著她眼下的淚痕,嘴角撇出一抹譏誚,卻還是揚聲道:“倚紅!”
站在一旁的倚紅忙道:“娘娘,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