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生產(chǎn)完的疲憊如潮水般漫上來,不是睡兩個時辰就能緩過來的,謝知意的呼吸漸漸平緩,不多時便又闔眼睡去。
清極院重歸靜謐,唯有窗外秋風掠過忍冬青的輕響,伴著襁褓中四皇子細弱的呼吸,交織成一室安穩(wěn)。
傍晚,暮色順著窗欞的縫隙悄然漫入,將屋內(nèi)的光線染得愈發(fā)柔和。
檐角的銅鈴被晚風拂過,發(fā)出幾聲細碎的輕響,隨即又歸于沉寂。
清極院的宮人連走路都放輕了腳步,生怕驚擾了床上安睡的主子與襁褓中的皇子。
芒種提著食盒剛至廊下,正要掀簾進房,卻見蕭潯悄無聲息地從院外踱來。
他沒穿朝服,只著了件月白常服,隨行的太監(jiān)就只有劉永順一人。
芒種連忙斂衽屈膝,聲音壓得極低:“奴婢參見陛下,陛下萬安?!?/p>
蕭潯腳步微頓,目光掠過她手中的食盒,聲音放得輕柔:“你家娘娘可醒了?”
“回陛下,娘娘先前醒過一回,喝了益母草湯,歇到這會子了。”芒種垂首回話,“奴婢記著陳院判的囑咐,順產(chǎn)之后需及時溫補氣血,按他開的月子膳方燉了清雞湯,正想著娘娘該醒了,送來給娘娘填填肚子。”
“嗯,送進去吧。”蕭潯頷首,抬步往內(nèi)室走,腳步放得極輕,似怕驚了里面的人。
恰在此時,簾內(nèi)已傳來謝知意溫軟卻帶著幾分虛弱的聲音,正跟谷雨說道:“谷雨,扶我坐起來些,這會子倒覺出餓了,可有什么能吃的?”
“娘娘,奴婢給您燉了雞湯?!泵⒎N提著食盒進了內(nèi)室,順勢回話,手上已麻利地將食盒擱在床頭矮幾上,“是按陳院判的月子膳方燉的,只放了幾片生姜驅(qū)寒,湯油都仔細撇凈了,正好給您補補氣血?!?/p>
說話間,她已取過干凈的銀碗,舀出小半碗溫熱的雞湯,又揀了幾塊軟爛的雞肉放在碗中,才遞到谷雨手中。
“娘娘,奴婢喂您?!惫扔暌艘簧诇f到謝知意嘴邊。
“我自己吃?!敝x知意撐著身子微微坐直,指尖虛虛搭在谷雨手腕上,聲音雖輕卻帶著幾分堅持,“剛歇過,些許力氣還是有的,不礙事。”
谷雨見狀,便順勢將銀碗遞到她手中,又取了塊干凈絹帕搭在她衣襟上。
謝知意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勺,一勺一勺,小口小口地喝著湯,雞肉燉得極爛,入口幾乎不用費力咀嚼,暖融融的湯汁滑入腹中,先前的虛乏似也散了些。
待她放下空碗,芒種才上前收拾食具,輕聲稟報道:“娘娘,方才您喝湯時陛下便來了,怕擾了您進食,一直在外室等著呢?!?/p>
謝知意指尖攏了攏鬢邊碎發(fā),眼底掠過一絲暖意。
她懂芒種的心思,在這幾個貼身宮女眼里,自己的安適遠比“帝王面前不可失儀”的規(guī)矩重要。
謝知意沒有責備芒種,只溫聲道:“快請陛下進來吧。”
芒種去把蕭潯請進了內(nèi)室,蕭潯進屋第一眼便瞧見案幾上那籃野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