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東林山間,議論紛紛的人有之,對此毫無興趣之人亦有,先前只是與林嵐心中預(yù)期相去甚遠(yuǎn)以致于他一時動怒,凌杉、張恒、陳雪,甚至沈江濤、徐若清,這些他熟識的人一個都未曾出面,許是恰巧離開了,至少等到他們出現(xiàn)再說。
平城七年,林嵐太習(xí)慣這樣的場景了,他一邊不緊不慢地向膳閣而去,一邊也打量著那些議論他的人,一個個收拾的干干凈凈的,話里話外卻有些嬌縱狂妄之感,反倒是偶爾匆匆經(jīng)過,身上殺氣不減的幾名剛回東林的門生連看他一眼的興致也沒有。
人的悲歡從不相通,那些個如今評頭論足的人,恐怕連經(jīng)歷那份殘酷的勇氣都沒有,林嵐又何必去尋求他們的諒解。
“喂,你就是曹小劍,影像中的那個?”
右前方走來兩人,一人問話,還有一人時不時看看林嵐,又低頭看看手中的畫,不用林嵐回答,他便與身邊那人道,“是他,這么好看一定不會認(rèn)錯了。”
林嵐一改冷漠的模樣,熱情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有什么話就說吧。”
“……”
問話之人皺起了眉頭,陷入了一陣莫名的沉默。
得不到回應(yīng),林嵐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一下,繞開兩人繼續(xù)向膳閣而去。
“你去哪兒?”
“吃飯!”林嵐簡單地道,他雖然可以不在乎別人的議論,可真要指著鼻子罵上門來了,就不是一句好看可以了結(jié)的事了,所以還是趁那人沒開口之前離開的好。
“等一下!”
一只手突然按在了林嵐的肩上,林嵐手上一動,克制了下意識的反擊,只偏過腦袋看向了那個人。
武十一在少年看來的剎那只覺得仿佛被妖獸盯上了一般,冰冷的眸子深處似乎只對如何殺死和品嘗獵物藏有熱情,于是不善言辭的他又沉默著從空白的腦海中努力搜羅著言語,可這時,有一道刺耳的嘲笑聲打破了兩人間微妙的僵局。
“人家打個洞躲起來還來不及,你就這么把人揪到了光天化日之下,人家對你沒有大打出手就不錯了,他要動起手來可不見得會有半分留情。”
武十一看向那個人,略顯不悅,掌門和長老尚未開口,刑罰堂尚未出手,所以曹小劍依舊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東林門生,此人這樣自以為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居高臨下排擠同門,著實過分了。
他想反駁這人的話,也想告訴東林一個影像中不曾體現(xiàn)的功績,可驟然間,一道陰森詭異的視線穿越人群而來,強大恐怖得似乎在他的注視下便會死亡,武十一心中猛然一驚,他手指小腿肚都在微微顫抖著,可他還是抱著莫大的決心回頭想看上對方一眼,于是抑制著害怕,他轉(zhuǎn)過了身。
武十一黑色的眸子里倒映出身后蒼白俊美少年臉上陰冷的笑容,林嵐盯著那個嘲笑了他的人,笑瞇瞇地道:“sharen者人恒殺之,而誅心尤在sharen之上,你既這么了解我,可有擔(dān)心過你自己?”
那人忽然瞪大了雙眼,神情中流露出一種名為恐懼的情緒來,他眼里沒有眾人,沒有東林,只有黑色的天,紅色的地,和尸山血海中的那團黑影。
“你該死?!?/p>
武十一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連忙回頭看去,余光捕捉到的卻只有那人失去了神采的目光,和漸漸倒下的身體。
圍觀的眾人齊齊退后了幾丈距離,露出了中央的林嵐和武十一,武十一面色復(fù)雜,聽師兄說,這個少年有點自私,但心性不差,所以他想來幫他一把,方才他只是在遲疑怎么把少年覆滅北冥的事跡宣揚出來更有氣勢一點,不想這點猶豫,讓一切似乎不可挽回了起來。
師兄說的果然不錯,不善言辭不是他的軟肋,優(yōu)柔寡斷才是。
武十一也小小地退后了一步,他必須離開把這件事上報上去,這是他的職責(zé),于是空蕩蕩的人群中心,只剩下了少年一人。
……
掌門也好長老也罷,東林高層就像是忽然間消失了,沒有任何人站出來維護大局,林嵐走到哪,哪兒的人群就消散一空,連之前眾多的議論聲、討伐聲通通消失,倒是安靜了許多,然而林嵐的心中依舊布滿陰霾。
他奈何不了魔,魔倒也不關(guān)押他,可他擔(dān)心魔繼續(xù)sharen,所以只在清晨人少時林嵐會前往膳閣買好一天的食物,之后的時間便把自己關(guān)在小木屋里,這樣魔就無法嫁禍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