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記?舅舅臉上坑坑洼洼多了去了?!?/p>
此刻,福寶的心正落在一件桃紅色的織金紗裙上。那紗極透,偏又以金銀雙線纏著繡了一片花開富貴。艷麗的顏色雖襯得她皮膚白皙,卻也帶著一股甩不掉的風塵氣。
蘇螢見她愛不釋手,心中不禁暗嘆:果真是母女連心,林氏置買的這些,件件都中她親閨女的意。
“長姊,我哪件都喜歡,您說怎么辦?”
福寶撅著嘴,一手抱著紗裙,一手拉著蘇螢的手臂,左右搖晃。
蘇螢不自覺地想到了京城的婉儀。為何同樣是撒嬌,福寶還小了幾歲,她卻始終對眼前之人親近不起來,反倒越來越生嫌惡。
她心中也明白,若再將話題引到魏亮身上,未免太過刻意,索性打住,不再提及。
于是蘇螢嘆了口氣,裝作為難道:“還是同前些日子一樣,哪怕你再喜歡,我也只能贈你一套。再者說,你身量還小,就算要穿,也得一兩年后,多了也無益?!?/p>
福寶人小鬼大,見衣裙到手,便也不再堅持,總之,來日方長。
在城西宅子住了好些時日的蘇建榮,這一日終于回了蘇府。
“咱們圣上還要在皇后和貴妃之間雨露均沾,我這升斗小民更要做到妻子與外室不偏不倚,所謂家和萬事興,正是這個道理?!?/p>
一斤白酒下肚,蘇建榮雙眼泛紅,嗓門也大了不少,與往日瀟灑入花叢的蘇老爺判若兩人,簡直丑態(tài)百出。
林氏倚坐在他身旁,一杯接著一杯替他斟酒。蘇建榮受用得很,只是他醉心在酒,若此刻能抬頭看一眼,便會發(fā)覺她除了身段諂媚,臉上卻冷冰冰的,直瞟白眼。
也不知是事先約好的,還是恰巧趕來,賬房的人此時說有賬冊需太太過目。
林氏嘖了一聲,伸手接過,嫌道:“沒見我同老爺在飲酒嗎?這會子送什么賬冊!”
那人被呵斥,卻并不懼,仿佛早有叮囑一般,張口就答:“太太恕罪,這幾日催賬的人來得緊。舅老爺說若再拖下去,怕惹出事端。小的也不敢耽擱,這才急忙送來。”
林氏眨了眨眼,隨即使了個眼色讓那人退下。轉(zhuǎn)而哭喪著臉,坐回蘇建榮身旁,翻開賬冊,道:“老爺,上回福建颶風,幾處茶山都毀了,連寄在那邊的貨也一并沒了。如今賬上虧得緊,偏巧大小姐回來,為了那及笄禮又費了一大筆銀子。老爺若還想在外頭舒坦幾日,也得先跑一跑,把虧空補上才是?!?/p>
她嗓音頓了頓,語氣里帶了幾分酸意:“妾身平日素來節(jié)省,用的能有多少?只是,城西那處宅子也要花錢養(yǎng)著,總不能眼見里頭的人受了委屈不是?”
林氏這般懂事體貼的模樣,倒叫蘇建榮心里受用不少。他醉眼迷離間,伸手捏住林氏的下巴,口齒含糊卻帶著幾分自得地笑道:“好,好,我都聽你的,明日就啟程!”
說著,便朝外頭高聲吩咐道:“叫人把車馬備齊,這一趟先去福建,回來再接著去杭州!”
蘇螢既沒打聽到更多關(guān)于魏亮的事,心中又記掛著小草,索性在蘇建榮出門時,提了要去雁蕩書院住幾日。蘇建榮見甚少與他說話的女兒難得如此主動,自不會攔阻,加上林氏也樂得府中少個人,遂又叫了輛馬車,當即送了蘇螢上雁蕩。
“姨母,劉大人那兒可有消息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