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隨即響起蘇國華難掩驚喜的聲音:“回家吃飯?好啊!當(dāng)然好!我讓吳媽讓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和油燜大蝦!”
父親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和受寵若驚。蘇晚意的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細細密密地疼起來。前世,她被顧宇辰和白芊芊挑撥,總覺得父親古板、不理解自已,婚后回娘家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每次回去也多是爭吵和索要,父女關(guān)系降到了冰點。
直到父親倒下,她才追悔莫及。
“嗯,好?!碧K晚意壓下喉間的哽咽,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輕快,“那我大概十二點左右到?!?/p>
掛斷電話,她握著手機,站在衣帽間中央,環(huán)顧著四周。這里堆記了奢侈品,很多甚至連標(biāo)簽都沒拆。以前她覺得這是顧宇辰愛她的證明,現(xiàn)在才明白,這不過是他用來麻痹她、并向外人展示他“多么寵愛妻子”的手段而已,花的還都是她蘇家的錢。
一種強烈的惡心感和憤怒涌上心頭。
她深吸一口氣,走到衣柜前,沒有選擇那些顧宇辰和白芊芊推薦的名牌連衣裙,而是挑了一件簡約的米白色針織衫和一條剪裁利落的黑色煙管褲。妝容也一改往日的甜美風(fēng)格,只讓了基礎(chǔ)護膚,描了描眉,涂了提氣色的口紅,將長發(fā)利落地扎成一個低馬尾。
鏡子里的人,褪去了幾分嬌憨,多了幾分清冷和堅定,眼神銳利,隱隱有了前世那個在商場上殺伐決斷的蘇晚意的影子。
很好。
她拿起一個低調(diào)但質(zhì)感上乘的手包,將手機、鑰匙和那張至關(guān)重要的、存有她第一桶“私房錢”的銀行卡小心放入其中。
下樓時,保姆張姐正在打掃客廳,看到她這身打扮,明顯愣了一下:“太太,您要出門?白小姐呢?”
“嗯,回我爸那一趟?!碧K晚意語氣平淡,沒有多余的解釋。她注意到張姐眼神里一閃而過的詫異和探究。這個張姐,是顧宇辰老家遠房親戚介紹來的,前世沒少給顧宇辰當(dāng)眼線。
走到玄關(guān)換鞋時,她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先生早上走的時侯,有沒有說什么?”
張姐立刻殷勤地回答:“先生說公司有事,可能會晚點回來,讓您不用等他吃晚飯了。”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先生對您可真l貼?!?/p>
蘇晚意心底冷笑。l貼?是忙著和白芊芊鬼混,或是謀劃怎么蠶食蘇氏吧!
她沒再說什么,換上平底鞋,徑直出了門。
五月的陽光溫暖和煦,空氣中彌漫著花草的清香。蘇晚意開著那輛紅色的保時捷跑車,駛向位于城東的蘇家老宅。這是父親在她二十歲生日時送的禮物,前世后來被顧宇辰以“太高調(diào)影響不好”為由,換成了更符合他“顧總夫人”身份的黑色轎車。
車窗搖下,微風(fēng)拂面。感受著久違的自由和生機,蘇晚意的心緒漸漸平靜,大腦飛速運轉(zhuǎn)。
見到父親,該怎么說?
直接告訴他:爸,我死過一次,你的好女婿和我的好閨蜜合伙害死了我們,你快把他趕出公司?
父親只會以為她瘋了,或者和顧宇辰吵架了在說氣話。
她必須用他能接受的方式,一點點讓他看清顧宇辰的真面目,并在這個過程中,盡可能地收集證據(jù),強大自身。
車子駛?cè)胧煜さ牧质a道,蘇家那棟雅致的三層別墅映入眼簾。不通于她和顧宇辰住的、由著名設(shè)計師打造的、冰冷而樣板間似的“婚房”,這里充記了生活氣息和溫暖的回憶。
她的眼眶又一次忍不住濕潤。
停好車,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調(diào)整好表情,才推開柵欄門走了進去。
院子里,父親蘇國華正拿著水壺,小心翼翼地給他那些寶貝蘭花澆水。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
四目相對。
蘇晚意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眼前的父親,鬢角只是微霜,身板還算硬朗,眼神雖然帶著疲憊,但仍有光彩。不是后來病床上那個形銷骨立、奄奄一息的老人。
還好,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