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項青悠整理好最后一排貨架,關(guān)掉風(fēng)扇,掩上玻璃門進后面的餐廳吃飯,晚上雖然很少有客人,店鋪也要到九點左右才關(guān)門。
項家樓房面積已算不少,不過仍顯得不夠用,一層除了鋪面,只有一個廳,一個廚房和衛(wèi)生間,二樓一間當倉庫,還有兩個主臥室,現(xiàn)在歸項爺爺和項家夫妻住,項家姐弟的房間和客房在三樓。
項爸項強今天也在家休息,他是個很活的人,開著輛小集箱式的貨輪車,自己進貨,也幫人進貨跑車。
“青青,今天賺了多少?”
看到女兒進來,項強臉上多出一分笑容,這些日子鎮(zhèn)上熟悉的人都知他女兒高考成績,漾慕得不得了,他也倍感有面子。
項爺爺一如既往的板著臉,看不出情緒。
“爸爸,今天純利一百六十塊?!表椙嘤撇桓曳潘?,恭敬的回答著,去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到一邊。
父女倆還沒來得及開口談生意經(jīng),傳來項媽媽的喊聲:“青青來幫一下。”
“來啦?!?/p>
項青悠趕緊小跑著去廚房,母女倆收拾家什上桌開飯,幾個家常小菜,給爺們兒配冰啤酒消暑。
高二生是沒有暑假可言的,項青峰去學(xué)校補課,項家就祖孫三代四人。
項強父子倆邊喝邊說外面生意的事,母女倆安靜的吃飯,飯到半局,項爺爺沉默的一下,聲音冷冷的:“我說個事,我想了好久還是決定不能讓青悠讀大學(xué),女孩子家讀書多沒用,你六叔前兩天跟我說隔壁村有個小伙子不錯,二十三歲,人很誠實,約了日子去相相,不錯就定下,過一二年結(jié)婚。就這樣吧?!?/p>
嗡-
項青悠只覺腦子里響了一下,緊接著一片空白,沒了思維,沒了語言,兩眼空空的,樣子呆呆的。
項媽媽拿著筷子的手攥得緊緊的。
青青才十八歲,他們要她女兒去相親!
女孩子又咋了?哪怕不喜歡女孩子也不用這么作踐啊,像有人拿錐子在扎心,項媽媽疼得心臟一抽一抽的,幾乎要喘不過氣。
“爸,青青還小呢,再說,這年代誰家孩子不讀個大學(xué)大專呀,這事咱們再商量商量啊?!表棌娿读算叮ы樀膸屠细傅股弦槐?。
“沒什么好商量的,就這么定下了。女孩子家讀書有什么用?你看老陳家女兒,當年也考上大學(xué),又是擺酒又是請客多熱鬧,結(jié)果現(xiàn)在二十九還沒結(jié)婚,這街上誰不說陳家有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老湯家的姑娘跟老陳家的一樣大也沒上什么大學(xué)大專,二十歲生了娃,現(xiàn)在孩子都上小學(xué)了,我可不能讓項家也養(yǎng)出個老姑娘來,我丟不起人?!?/p>
“爸-”項強放軟了語氣,項爺爺眼一瞪:“這事沒得商量,就這樣決定了,挑個日子去相親?!?/p>
被老爺子一瞪,項強鼓起的一點勇氣一下子泄了,望向女兒:“青青,你爺爺說的也有道理,這大學(xué)就不用上了,咱們?nèi)ハ嘞?,看看人咋樣再說啊?!?/p>
項媽媽胸口一鼓一鼓的,臉白白的,看著男人,失望透頂,這,就是她男人,項家的好孝子!他只知道孝順父親,可有想過他自己也是父親,可有想過女兒難不難過?
項青悠呆呆的看著前方,好像什么也沒看到,什么也沒聽到到,淚珠子一滾滾出眼眶,啪噠啪噠的往下掉。
她空洞的眼神轉(zhuǎn)向父親,眼淚模糊了視線,面前的父親面孔變得很模糊很遙遠,好似空空的一團霧,捉不著摸不到。
她發(fā)不出聲音,一個勁兒的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