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側(cè)則是以狀元王敬之為首的寒門學子。他們個個腰桿挺得筆直神情肅穆,看向講臺的目光中充滿了對知識的渴望與對未來的期盼。
兩撥人之間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墻,將這小小的講堂分割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講堂正上首李子城一身山長常服面色平靜。他沒有多余的開場白只是目光掃過堂下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今日開學第一課。不講經(jīng)不讀史。只辯一題——出身與才干國之所重者何?”
他伸手一指徐文又一指王敬之。
“徐文、王敬之出列!”
兩人依言起身分立于講堂中央,一左一右再次形成了鮮明的對峙。
“徐文你先?!崩钭映堑?。
徐文等的就是這句話。他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高聲道:“學生以為,國之所重首在出身!”
他環(huán)視眾人尤其是在那些寒門學子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譏諷。
“俗語有云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此乃天理!我等勛貴之家自幼耳濡目染的便是治國安邦之道,胸中所學乃是為君分憂、為國盡忠的屠龍之術(shù)!先祖?zhèn)冸S太祖高皇帝、當今陛下浴血奮戰(zhàn),打下這朗朗乾坤,這份忠勇與見識,是刻在骨子里的!豈是那些只知田間稼穡、市井算計的凡夫俗子所能比擬?”
“讓他們?nèi)氤癁楣?,不過是讓他們將那份斤斤計較的鄙陋之氣帶入廟堂,于國何益?唯有我等功臣之后,方能真正心無旁騖,輔佐君王,穩(wěn)定社稷!故而,出身,才是一切的根本!”
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左側(cè)的勛貴子弟們紛紛點頭稱是,看向王敬之的目光中,充滿了挑釁。
面對這番言論,王敬之卻是不動如山。
待徐文說完,他才緩緩上前一步,對著李子城與堂上眾人深鞠一躬,隨即朗聲道:“學生不才,請問徐公子,秦末之時,陳勝吳廣揭竿而起,曾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此言,公子以為然否?”
“你!”徐文臉色一變。
這句話,太過誅心!
王敬之卻不給他反駁的機會,聲音陡然拔高:“大漢衛(wèi)青,出身騎奴,卻能北擊匈奴,封狼居胥,為大漢掙得百年安寧!大唐郭子儀,出身行伍,卻能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再造唐室!反觀前朝,多少世家子弟,身居高位,卻只知黨同伐異,最終導(dǎo)致國破家亡!”
他頓了頓,目光直視徐文,字字鏗鏘!
“何為出身?出身,不過是先輩的榮光!我輩后人,若只知躺在先輩的功勞簿上沾沾自喜,不思進取,只會坐吃山空,敗壞祖宗的聲名!”
“何為才干?才干,才是立身之本,強國之基!唯有不問出身,唯才是舉,廣開言路,讓天下英雄盡入我彀中,方能使我大明人才輩出,江山永固!若只知固守門第之見,無異于畫地為牢,自絕于天下賢才,此乃取亂之道,而非安邦之策!”
王敬之的聲音在講堂內(nèi)回蕩,右側(cè)的寒門學子們聽得熱血沸騰,情不自禁地齊聲喝彩!
“說得好!”
“王兄所言極是!”
左側(cè)的勛貴子弟們則被駁斥得啞口無言,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們雖心中不服,卻發(fā)現(xiàn)王敬之引經(jīng)據(jù)典,句句在理,竟是找不到絲毫反駁的漏洞。
徐文被逼到了墻角,額上見汗,腦中一片混亂。他自幼所學的那些經(jīng)史子集,此刻竟是一句都想不起來。情急之下,他幾乎是吼了出來:“強詞奪理!你們說的都是空話!我祖父,英國公徐輝祖,為大明流過血!我曾祖,中山王徐達,為太祖打下這半壁江山!他們的功勞,彪炳史冊!爾等祖上,可曾為我大明有過寸功?!”
他這是理屈詞窮,開始拼家世,論功勞了。
這一下,右側(cè)的寒門學子們頓時黯然。他們出身貧寒,祖上世代皆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nóng)人,如何能與這些開國元勛之后相比?
整個講堂的氣氛,瞬間逆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