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宏給幾人倒上酒,燒刀子“咕嘟”倒進(jìn)粗瓷碗,泛起細(xì)密的泡沫。
龍楚雄端起碗一飲而盡,辣得直吐舌頭,卻咂咂嘴說:“痛快!”
他夾起塊蘿卜塞進(jìn)嘴里,含糊不清地說,“昨天到現(xiàn)在,就沒正經(jīng)吃過東西,躲在水泵房里,耗子都比我們舒坦?!?/p>
寸文山?jīng)]怎么動(dòng)筷子,只是小口抿著酒,眉頭皺成個(gè)疙瘩。
油燈照在他臉上,能看見眼角的細(xì)紋里還沾著泥。
“不能再待在這兒了,”他突然開口,聲音沉得像壓了塊石頭,“必須得出去避避風(fēng)頭,警察既然能找到碼頭,遲早也能摸到這兒來。”
“咋避?。俊饼埑塾止嗔丝诰?,筷子在碟子里扒拉著花生米,“現(xiàn)在到處都是警察,出城門都得查身份證,咱仨這模樣,一露面就會(huì)被逮住?!?/p>
沐孟蓮捏著酒杯,指節(jié)泛白:“要不,再找找暗道?我記得城南的老磚窯有條地道,能通到城外的玉米地?!?/p>
“早被填了,”寸文山搖頭,“去年修公路時(shí)就挖了,我去看過?!?/p>
他看向段景宏,“小龍,你腦子活,有沒有啥主意?”
段景宏裝作沉思的樣子,手指敲著桌面:“要不,找個(gè)不起眼的貨船?往南走,去緬甸那邊,六爺不是在那邊有熟人嗎?”
“貨船查得更嚴(yán),”寸文山嘆了口氣,“上個(gè)月老鄭的船就在邊境被扣了,說是藏了私貨,到現(xiàn)在還沒放出來。”
“而且我們昨天本打算就要走水路的,這也沒走成,哎,怕是難了?!?/p>
龍楚雄啃著花生米,突然一拍大腿:“要不咱裝成逃難的?穿得破破爛爛,跟著那些往山里遷的貨郎走,警察肯定不注意?!?/p>
“你傻???”沐孟蓮瞪了他一眼,“山里有啥?餓都得餓死,再說那些貨郎眼睛尖得很,咱仨這打扮,一看就不是逃難的。”
幾人一時(shí)沒了話,只有龍楚雄吧唧嘴的聲音和油燈“噼啪”的輕響。
段景宏看著他們愁眉苦臉的樣子,心里暗暗點(diǎn)頭,面上卻跟著嘆氣:“這可咋辦啊?總不能一直躲在聚寶齋吧?”
寸文山端起碗,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碗底往桌上一磕:“再想想,總會(huì)有辦法的?!?/p>
他眼神發(fā)狠,像是在跟誰較勁,“就算挖地三尺,也得找出條路來!”
龍楚雄又夾了口菜,嘴里塞滿了東西,含混不清地說:“先喝酒,先喝酒,吃飽了才有力氣想辦法?!?/p>
他給幾人都滿上酒,“來,干一個(gè)!說不定喝著喝著,就有主意了!”
燒刀子的辣味在屋里彌漫開來,混著腌蘿卜的咸氣,暫時(shí)壓過了幾人心里的焦慮。
油燈的光忽明忽暗,照在他們疲憊又帶著一絲僥幸的臉上,誰也不知道,這條路到底能不能走通。
酒過三巡,粗瓷碗里的燒刀子見了底,龍楚雄的臉紅得像塊豬肝,舌頭也開始打卷。
他把空碗往桌上一墩,打了個(gè)酒嗝:“不行,得再添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