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亂糟糟的院子。
七零八落堆著雜物,往上數(shù)也只有三層半的建筑,又小又窄,什么時候這種民風淳樸的樸素建筑,也能讓顧寒聲入眼了?
路正嫌棄地踢開腳邊的空箱子,確認了門口招牌,“南河民宿”,過時的招牌,不知道哪個世紀遺留的外墻磚,和屋里沒新意的奶油風裝修。
他從門口只看一眼,就后退了兩步。
顧氏興許已經(jīng)油盡燈枯了,顧寒聲那么挑剔的一個人,居然住這么個地方。
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笑出聲來,細細打量著這個小房子,他等不及要看顧寒聲捏著鼻子住在這里的樣子,然而這地方亂的沒法下腳,他又何必真的隨顧寒聲在這里吃苦?細細打量過后,他就找個舒服的酒店住下他原本是這么打算。
扎著丸子頭的年輕女孩蹦蹦跳跳地從屋里出來,“你好,我們在裝修升級,為了顧客入住體驗著想,暫時不接新客入住哦!”
路正向來最討厭別人對他指手畫腳,越是不讓他干,他越要干。
他略微彎腰看向了地上躺著的牌子,寫著“施工中,閑人勿近”,一腳踩了上去?!邦櫤曉谶@吧?”謝小荷看他不像好人,痞里痞氣的。她沒答,眼睛滴溜溜地在他身上打量。
不會又是一個江州來的少爺吧,怎么今年招了邪,凈是些怪里怪氣的有錢人。
在院子相連的另一棟房子里。李善儀在墻上試了膠漆的顏色,工人說:“差不多,燈開了就差不多了。”不停催促著她,她說,差挺多的,再調(diào)一調(diào)吧。
門口掛了個小小木牌:“南二。”
是謝小荷的主意,她說以后要分開叫,這邊是南河一號,那邊是南河二號。撿了塊用廢的木頭,讓李善儀在上面寫南河二號。但位置到底太小了,她簡略的寫了,油墨暈開一點,掛在門口。
李善儀把二號房子里的雜物清空,沿著一號的主體設(shè)計風格做了翻新。
舊墻泛黃,受潮生了斑斑點點,工人重新粉刷,她就在一邊打下手,盯著油漆調(diào)色。
她聽見院子里的人聲,隱隱約約的,幾乎被外墻工作的師傅蓋住,但停下的間隙里,一個男聲模糊地透進來,謝小荷的聲音急了:“你別過去!”她小小的個子,跑過去堵著高大的男人,指著地上牌子:“施工中閑人勿進!你這么大個人看不懂字嗎?”
“字?在哪?沒看到?!?/p>
他踩著牌子走進去,輕輕一撥就把謝小荷推到在地上。
謝小荷喊:“善儀姐!”她一喊,路正不耐煩地從皮夾里抽出現(xiàn)金,甩出一沓扔在她身上,“喊什么,我都給錢了?!彼犚娨宦曢_水似的叫聲,被無端扔了一臉現(xiàn)金的女孩嚎了起來,“誰稀罕你的臭錢!善儀姐,有人搗亂!”
小荷在攔著誰進門。
李善儀匆忙地推開門出去,師傅正在打磨外墻,一出來,粉塵迷障似的籠住了她,她帶著防護鏡,也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路正心想,善儀姐?什么人會叫這名字,一聽就知道是個土妞。
他長腿一跨,過了院墻,看到了穿過煙塵沙霧中的女人。
他愣了一下。
她帶著防護鏡和口罩,頭發(fā)簡單地扎起來塞在帽子里,一身灰撲撲看不出原樣的衣服,纖瘦而背脊挺直。
在煙塵漫天的院子里,模糊得只剩下一個大略模樣的女人。路正不知道為什么,嗓子也被煙塵嗆住了,重重咳嗽起來。
“你是誰?”他艱難地,帶著某種執(zhí)念,問她。
“李善儀?!彼纳ひ羰乔宄旱模穸_说娜畮е湟?。
路正肯定她不是。
但是他沒有來得及說下一句,一把掃帚橫飛過來,李善儀接過謝小荷手里的第二把掃把,對著不速之客掃的面門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