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頁）

替外孫女小美檢查作業(yè)時，我偶然看到她寫的作文《我最愛的人》。

滿心期待卻看到她通篇贊美一年只露面一次的奶奶。

【我最愛的人是奶奶，她總穿著漂亮的裙子，身上香香的。她的生活充滿著詩和遠方……】

我心口一窒，接著往下看。

【不像那個做飯的姥姥，整天穿著舊衣服，身上總有油煙味，還老是管我這管我那的。】

作文最后一行字像刀子捅進我心里。

【我愛我的奶奶，姥姥照顧我是因為閑得沒事干，真正高級的人不會整天圍著灶臺轉(zhuǎn)?！?/p>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付出被徹底否定。

帶著退休金搬去老年公寓開始新生活，不再做「免費的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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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彎腰撿起地上散落的衣服襪子，膝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咔噠」聲。

一旁，十歲的小美正坐在地毯上玩手機游戲，頭也不抬地把腳邊的零食包裝袋踢到一旁。

「小美，作業(yè)寫完了么？」

我擦了擦額頭的汗，將衣服一件件疊起。

「煩不煩啊，天天問！」

她皺著眉頭，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

「奶奶從來不問我這些掃興事?！?/p>

我胸口一窒，像被無形的手攥住了心臟。

這已經(jīng)是這周第三次從小美嘴里聽到「奶奶」了。

嘆了口氣，我從書包拿出今天的作業(yè)——

一篇作文。

看著標(biāo)題下方小美畫著大大的愛心，我的心跳突然加快，手指微微發(fā)抖地翻開下一頁。

《我最愛的人——我的奶奶》

標(biāo)題像一把刀直插心口，我強忍著不適繼續(xù)往下讀：

【我最愛的人是奶奶，她是個很懂得生活的人，熱愛打扮和旅游……】

我的視線模糊了，那個一年見不到兩次面的親家母，在小美筆下成了「最優(yōu)雅最溫柔的人」。

【……不像那個做飯的姥姥，整天穿著舊衣服，身上總有股油煙味。】

我使勁眨著眼睛，生怕淚水落下來弄臟了紙頁。

在作文的最后一段，小美寫道：

【奶奶說姥姥是上不得臺面的小市民，太粗鄙沒規(guī)矩。我很認同她的觀點，我還是最愛高貴氣質(zhì)的奶奶。】

「小美，」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姥姥在你心里……就是這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