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處,蘇螢輕輕拉了拉容氏的衣袖,不知怎的,她總有種感覺,這紅花的經(jīng)歷與林氏頗有相似之處。
她們同是永嘉縣人,都曾為良籍,林氏的不堪是在杭州發(fā)生的,而紅花被賣的目的地也是杭州。
想起師太在她們離去時說的那句:“因緣際會,自有定數(shù)?!?/p>
蘇螢心中一緊。
容氏轉(zhuǎn)頭看了蘇螢一眼,可面上卻依舊未動聲色,仿佛并不愿多知紅花的過往。
她只讓岫玉再次將紅花扶起,語氣略冷道:“這世上沒有哪個女子是自愿去那種地方受罪的。這也是為何我方才說,你不必告知來處?!?/p>
“你也瞧見了,我們也不是什么有權(quán)有勢之家,護(hù)不了你,也護(hù)不得你。你且安心在這里歇息一夜,我會命人多備幾套衣裳鞋襪,待明日天光,趁學(xué)子們未至之時,姑娘便離開書院吧?!?/p>
說罷,容氏便留下岫玉繼續(xù)照料,之后帶著外甥女離開了客房。
被岫玉扶著的紅花,一抽一抽地?zé)o聲哭泣。見她們走遠(yuǎn),她不禁抬起一只手,似欲挽留,卻又像泄了氣一般垂下去。
岫玉低頭看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禁暗暗嘆氣。
紅花方才所言,她都聽在耳里。巧的是,她也是父母早亡,被兄長抵債賣了人。只是她被賣入府中做了丫鬟,而紅花,卻是被送去那暗無天日的煙花之地。
想必這姑娘吃了太多苦,如今終于遇到這么些值得信賴之人,才會情不自禁地想傾吐幾句。只可惜,太太并不愿深問。
“姑娘,方才情急,只草草給你換了身外衣。如今你醒了,我?guī)闳舴?,你洗洗身子會更暖一些的?!?/p>
紅花聽岫玉軟聲相勸后終于止了哭,聲音卻仍微微哽咽,在問了岫玉的名諱后,有些怯怯地道:“岫玉姑娘,能不能勞煩你陪我一起?”
岫玉不解地看向紅花。二太太和表小姐也從未讓她陪著沐浴過。
誰知這么近身一瞥,她猛然發(fā)覺,這位紅花姑娘的眼睛極為美麗。她沒讀過書,只是跟著二太太久了,認(rèn)了不少字。紅花這雙眼睛,除了“美”字,岫玉再也找不到更確切的字來形容。
記得小時候,她跟著父母去集市賣菜,正遇上有人搭臺唱戲,臺上咿咿呀呀唱著曲兒的優(yōu)伶,就有一雙這樣靈動的眼睛,顧盼之間,眼波流轉(zhuǎn),似有千言萬語。
于是,她心一軟,便應(yīng)了下來。
“紅花姑娘,水已備好,你可以進(jìn)來了?!?/p>
“多謝岫玉姑娘?!?/p>
不知是因熱水氤氳,還是紅花本就婉轉(zhuǎn)的嗓音,這句道謝落在耳中,竟似帶著余韻。
“岫玉姑娘,我身上有幾處傷,能勞煩你扶我進(jìn)浴桶嗎?”
此時紅花已褪衣,僅著兜衣,似有些羞怯地轉(zhuǎn)過身。
岫玉也有些不好意思,透過熱氣走上前去,正欲伸手?jǐn)v扶,誰知紅花“啊呀”一聲,好似哪里傳來痛楚,讓她頓住身形。
岫玉吃了一驚,匆忙細(xì)瞧,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腹部、小腿上,竟有多處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