紓親王府內(nèi)。
“啪嚓!”
何璋最心愛的一方端硯,被他狠狠摜在地上,砸得粉碎。
他那張總是維持著儒雅溫和的面容,此刻因極致的憤怒與羞辱而漲成了紫紅色,額角青筋暴跳,如同猙獰的蚯蚓。
“豎子!豎子欺人太甚!”
他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皇宮的方向,喉嚨里發(fā)出困獸般的嘶吼。
“他這是在誅心!他是在告訴全天下,我何璋看中的人,不過是一群只會空談的廢物!”
然而,這場誅心之戰(zhàn),還遠未結(jié)束。
真正的風(fēng)暴,才剛剛醞釀成形,正準備在第二日的朝堂之上,給予他最致命的一擊。
……翌日,太和殿。
金殿之上的空氣,像是被抽干了一般,凝滯而沉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百官列隊肅立,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眼觀鼻,鼻觀心,連呼吸都刻意放緩了,生怕發(fā)出一點多余的聲響,引來龍椅上那位年輕帝王的注意。
昨日那場席卷全城的“公開處刑”,其后勁之大,遠超所有人的想象。
那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打臉了,那是將紓親王一派賴以立足的“士林清譽”與“世家體面”,連根拔起,扔在地上,讓萬民肆意踐踏。
紓親王何璋,今日破天荒地來上朝了。
而且沒有穿他那身標志性的素色錦袍,而是換上了一套深紫色的朝服。
他面色鐵青,眼窩深陷,整個人散發(fā)著一股陰郁到極點的氣息,再不見半分往日的“賢王”風(fēng)采。
他知道,他已經(jīng)輸了。
輸?shù)皿w無完膚,輸?shù)脽o力回天。
但他不能認。
一旦認了,他這數(shù)十年苦心經(jīng)營的賢名,便會徹底淪為一個笑話。
就在這死一般的沉寂中,一個身影,如一柄磨礪許久的利劍,悍然出鞘。
都察院左僉都御史,杜茂,從隊列中走出,手捧玉笏,聲如洪鐘。
“啟稟陛下!臣,有本奏!”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來了。
杜茂是都察院出了名的“硬骨頭”,也是紓親王門下最受器重的言官。
看來,紓親王這是要行險一搏,做最后的掙扎。
何歲端坐于龍椅之上,神情平靜,那雙幽深的眼眸里,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