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氏滿門忽遭雷霆之怒,一夕之間盡入囹圄。被軟禁多日的木尚書木原霖,終得面圣,甫見龍顏便叩首力辯:“臣之諸子侄,斷不會行此等背主之事!懇請陛下容臣喚回眾人,細加盤問,必能查得其中蹊蹺?!?/p>
皇帝素對木原霖頗有信重,亦存幾分憐惜,然近來諸事皆與木家牽扯不清——那涉案的劉編修,實為木家姻親,雖成婚未久,私下往來疏密,卻難一一剖白;更遑論木三郎本是木家嫡脈男丁,此事關(guān)乎國體威嚴(yán),豈容輕忽?
皇帝沉聲道:“木卿,朕待你,素來不薄?!?/p>
短短一語,卻似重錘擊在木原霖心上,他面色驟變,心口鈍痛難忍,唯有伏首于地,聲音發(fā)顫卻仍堅定:“臣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志!木氏族人,更斷不會染指貪墨賑災(zāi)銀兩這等卑劣行徑!”
木家累世為官,如今更是門第顯赫,豈缺那區(qū)區(qū)銀兩?賑災(zāi)銀雖豐,但若與木家累世清名、滿門仕途相較,實則不值一提。木原霖心中篤定此事絕非族人所為,暗自咬牙,只恨那依附太子的陸曜,素來與己不睦,事事算計,竟欲借此構(gòu)陷木家,置全族于死地。
他正思忖著待真相大白,便要向陸家討還公道,忽有內(nèi)侍跌撞入殿,高聲傳報:“啟稟陛下!木三郎……畏罪潛逃了!”
此言一出,木原霖如遭雷擊,呆立當(dāng)場?;实鄹遣淮笈?,猛拍御案,氣得連連咳嗽,手指死死扣住御座扶手,厲聲斥道:“豎子!膽大包天!”
木原霖雙腿一軟,癱坐于地,雙目失神,口中不住喃喃:“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皇帝怒不可遏,將案上卷宗狠狠擲于地上,紙頁紛飛間,龍顏鐵青:“事到如今,還有何話可說?若非做賊心虛,為何要逃!”
昔日在朝堂之上叱咤風(fēng)云、身居高位的木尚書,轉(zhuǎn)瞬便被押入天牢。宮門外,羽林軍傾巢而出,全力追捕那卷款而逃的木三郎。
木原霖被押離大殿后,皇帝猛地又是一陣劇烈咳嗽,身形晃了晃,重重跌坐回御座。殿內(nèi)太監(jiān)宮女頓時亂作一團,只見案上濺出點點猩紅血跡,映在皇帝圓睜的怒目之中,觸目驚心。
木家貪墨案一出,朝野震動。不出數(shù)日,彈劾木家的奏折便如雪花般堆滿了御案。而龍榻之上,皇帝面色慘白如紙,雙目空洞無神,再無往日威嚴(yán)。
皇帝臥病龍榻,宮中風(fēng)聲鶴唳。
寢殿之外,嬪妃、皇子、公主們按序垂首跪列,丹墀之上鴉雀無聲,唯有偶爾傳來的啜泣聲,襯得宮闈更顯寂寥。
先前被軟禁的貴妃,聞得帝病危消息,匆匆趕來,卻也只能與眾人一同候在殿外,望著緊閉的殿門,心中焦灼如焚。
她指尖掐進掌心,暗自思忖:陛下此番病勢洶洶,不知是否真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若真是如此,為何遲遲不召懷王入宮侍疾?
一旦龍馭上賓,太子此刻在殿內(nèi)侍疾,占盡“嫡子盡孝”的名分,皇后更會借勢牢牢把持局面,屆時懷王再難有出頭之日!
念及此,貴妃眼中閃過一絲陰翳,明明都已妥當(dāng),為何事到臨頭,竟處處受制?她緊咬下唇,目光死死盯著寢殿大門,只盼能尋得一絲轉(zhuǎn)機。
與此同時,側(cè)殿之內(nèi),一位太醫(yī)提著藥箱,從偏門悄然入內(nèi)。見著陸曜正立在廊下,他腳步微頓,上前放下藥箱時,飛快掃了一眼四周,確認無人靠近,才壓低聲音,對陸曜拱手低語:“陸參議,陛下脈象雖虛,但今夜若能撐過,待藥力緩過來,便無大礙了?!?/p>
陸曜聞言,垂在身側(cè)的手微微一攥,眼眸中光影閃爍。他微微頷首,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有勞李太醫(yī)費心,診治之事,還需隱秘。”
李太醫(yī)連忙應(yīng)下,不敢多言,提著藥箱便匆匆往內(nèi)殿走去。陸曜立在原地,望著太醫(yī)的背影,眉頭微蹙,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暗芒。
帝榻定計
寢殿之內(nèi),龍涎香氣息凝滯?;实坌币旋堥?,面色雖慘白如紙,目光卻仍有幾分穿透力,他抬手指向侍立一旁的太子齊珩,聲音微弱卻字字清晰:“朕命你,親自捉拿木合轍,押入大牢?!?/p>
齊珩眸色微閃,躬身領(lǐng)命,一旁的皇后卻驟然變了臉色。見太子轉(zhuǎn)身欲退,她快步上前,一把攥住其衣袖,壓低聲音急道:“何須你親往?今日你只需在此守著!宮外局勢莫測,若有半點差池,你守在陛下身邊,方能安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