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匠,還是鑰匙?
這句古老而沙啞的問話,像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地砸在我的靈魂之上。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我能聽懂他的每一個字,卻無法理解這句話背后,那如同深淵般沉重的含義。
我看著眼前這張形同干尸的臉,看著他那雙渾濁到看不見底的眼睛,一股寒意從我的尾椎骨,一路躥升到天靈蓋。
他知道我的一切。
不,他知道的,遠(yuǎn)比我自己所以為的“一切”要多得多。
他認(rèn)識我林家血脈中代代相傳、甚至連我自己都只是懵懵懂懂的“引”字符文,并且,他給了它一個我從未聽過的、充滿了神話色彩的名字——“補天之印”。
他一語道破了張海和我之間的關(guān)系本質(zhì)——竊賊與鑰匙。
他,這個自稱為“守墓人”的活尸,就像一個站在時間長河盡頭的幽靈,冷漠地注視著我們這些在河中掙扎的、自以為是的棋手,以及我們身后那延續(xù)了萬年的、血腥的棋局。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p>
我開口了,聲音比我想象的要鎮(zhèn)定。我握緊了身旁的石拐,堅硬的觸感給了我一絲虛幻的安全感。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露怯。
“我只是一個被卷進(jìn)來的倒霉蛋?!蔽叶⒅难劬?,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知道什么補天之印,也不想當(dāng)什么鎖匠或者鑰匙。我只想活下去,然后,找到把我害成這樣的那個人,讓他付出代價?!?/p>
我的回答,似乎在守墓人的預(yù)料之中。
他那張布滿了深刻皺紋的臉,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只是那雙死寂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東西,輕微地波動了一下。
“代價……”他低聲重復(fù)著這個詞,像是在品味其中的含義,“是的,總要有人付出代價。”
他轉(zhuǎn)過身,佝僂著背,緩緩地踱步到石室中央,那堆發(fā)光的苔蘚旁。幽藍(lán)色的熒光,將他本就詭異的身影,拉扯得更加扭曲,如同鬼魅。
“你不好奇嗎?”他沒有回頭,聲音在空曠的石室中回響,“不好奇自己是怎么活下來的?不好奇你昏迷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不好奇我為什么要救你?”
我的心,猛地一緊。
這正是我最想知道的。
我的傷勢,我自己最清楚。那是足以讓我死上十次的致命傷。如果沒有奇跡,我絕不可能像現(xiàn)在這樣,坐在這里,和他對話。
而那個裝有張海丹藥的瓶子,和救了我數(shù)次的“庚金之魄”,都不翼而飛了。
“你昏迷了三天三夜?!笔啬谷朔路鹂创┝宋业男乃?,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你用你血脈中的‘印’,強行引動了九宮之力,布下了一個粗陋不堪,卻又恰好能與此地氣機共鳴的陣法。你成功地?fù)踝×恕T’的侵蝕,但也耗盡了你所有的生命力?!?/p>
“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只剩下最后一口氣?!?/p>
他的聲音,平鋪直敘,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卻讓我聽得心驚肉跳。
“我喂你吃下了那兩粒丹藥。那是‘九宮鎮(zhèn)龍壇’用數(shù)百年地脈之氣,滋養(yǎng)出的‘地靈丹’,是用來修補陣法石柱的,不是給凡人吃的。你的身體,承受不住那股霸道的藥力,幾近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