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滴水一般,細微到不經(jīng)意間就消逝不見。但只要靜下心來,傾耳聆聽,總會尋得蛛絲馬跡?;厥讈頃r路,余淵很確定,自己絕沒有巨槍烏賊游的那樣快,這也意味著,現(xiàn)在想要從進來的地方出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看著地面爬動的那些小東西,余淵突然覺得甲殼類的刺身味道應該不錯??删退闶浅缘膯栴}解決了,淡水又怎么解決。即便吃喝都解決了,難道自己要在這里困守一輩子嗎?看了一眼空曠的四周,除了散落的石塊,還有一些死去的甲殼類生物的殘骸,余淵覺得眼前的那座茅屋是自己唯一的選擇。
活動活動筋骨,從地上捉了一些小螃蟹充饑,余淵感覺自己的狀態(tài)已經(jīng)達到了最佳。于是邁開腳步,向那間茅屋走去。很奇怪,在這樣一座深海底下,竟然會有茅草搭建的小屋,詭異,但絕對能夠勾起人類的好奇心。停在門口,余淵謹慎的豎起了耳朵,希望能夠鋪捉到茅屋里面的聲音,遺憾的是沒有聽到任何異常的聲響。主人大概率是不會在的,否則,外面烏賊已經(jīng)觸動了機關,里面的人不會不知道。看沙地上留下的痕跡,這些標槍已經(jīng)被拉回來不知道多少次了,在發(fā)射路線上,留下了一道道的拖痕,如同細齒釘耙犁出的痕跡。卻沒有留下任何人類,或者是類人生命的足印。
饒是如此,余淵仍舊小心,且禮貌的抬起手來,在木門上噔噔噔的敲了三下。靜聽了一會,沒有聲音。于是手掌貼著木門,稍微用了一點力,木門竟然應手而開,而且沒有一點滯澀,仿佛經(jīng)常開合一樣,這讓余淵心中升起來一絲不安。原本以為屋子里面因為棚頂?shù)恼趽?,珠光照不進來應該有些昏暗,沒想到里面居然比外面還要明亮幾分。這主要歸功于茅屋對面的墻壁上,也鑲嵌著一顆碗口大的明珠。
看清屋子里的情況后,余淵愣了一下,緊接著拱手為禮,朗聲道:“晚輩余淵落難到此,打擾前輩仙修,還望海涵!”那語氣恭敬異常,但如果白無相等人在此,定然能夠聽出來,這小子已經(jīng)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那溫潤平和的語調之下,壓制著的是他狂暴的心跳和強烈的不安。
只見正對著屋門的是一張石榻,上面鋪著一張不知道是什么動物的皮,白的像雪一樣。令余淵感到恐懼的正是這白色皮毛上的東西。說是東西不夠準確,說是人也不夠準確,只能說是一個人形的生物。姑且就算是人吧。
那人盤膝坐在石榻之上,一件簡單的灰色長衫披在身上,與眼下的服飾風格明顯不一樣,用余淵的眼光看來這個世界服飾主體風格大約同后世的唐朝相差不多,而這人身上長衫的樣式,更接近與先秦,甚至更為古樸,沒有扣子,只是用一根麻繩一樣的東西在腰間攏了一下。寬大長衫下的身材干瘦矮小,雙盤打坐,雙手自然下垂,放在膝上,手心向上托著一根黑漆漆的木棍模樣的東西??吹竭@些,還可以說坐在石榻上的是個人。可再抬頭往上看,余淵就不敢肯定了,這個人類身體的生物,在脖頸上方頂著的竟然是一顆牛頭。兩只牛角雖然不長,但卻非常顯眼。
之所以確定不是戴在頭上的道具,是因為這個生物是個禿頭,正所謂牛山霍霍,只有兩直角倔強的支棱在上面。那頭顱上的五官也不像人類所有,環(huán)眼突鼻,兩耳尖尖,闊口厚唇,倒是和那對牛角相映成趣,仿佛后世魔幻小說中提到的牛頭人,只不過這小身板有些拉胯了。就這樣一個人不人,牛不牛的生物,猛然映入眼簾,還是在這深海之內,陌生的小茅屋之中,就算膽子再大,心再寬,也要思量思量?。?/p>
余淵拱手而立等了一會,卻聽不到對方的回話。于是再次鼓起聲音說道:“還望前輩海涵!”又是幾秒鐘的沉默?!扒拜叄拜叀庇鄿Y連續(xù)又叫了兩聲,發(fā)現(xiàn)對方?jīng)]有任何反應,連閉著的眼睛睫毛都沒有動一下。于是,他壯著膽子走了過去,同時豎耳傾聽,還差兩步,沒有心跳,還差一步,沒有呼吸,走到近前了,他將手緩慢的向牛頭人的脖頸處伸了過去。同時嘴里還叫到“前輩……”
呼,長長吐出了一口濁氣,“原來已經(jīng)死了,嚇死寶寶了?!庇鄿Y觸手之下方才發(fā)現(xiàn),那牛頭人不但沒有了生命跡象,連皮膚也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石化的狀態(tài),冰涼而堅硬,顯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而且還死了很久很久。
放下心來的余淵開始打量起了這間茅屋。室內異常簡陋,牛頭人背后掛著一幅獸皮為底的地圖,上面畫著山川河流一樣的圖標,簡單的一看就懂是什么東西,復雜的是完全不知道畫的是什么地方。除了石榻房間內還有一張石頭的桌子,以及一個石頭墩子。桌上放著一摞薄薄的木板,還有一把小刀子。余淵走過去仔細觀察了一下,應該是刻板記事一類的東西,從這一點上判斷,這個牛頭人生活的時代應該在很久很久以前,至少是兩千年以前的事情。因為以余淵從書本上得來的知識分析,在兩千年前這個世界的人類就開始使用麻紙記錄事情了,最不濟也是用絲絹記錄。至于將事情刻在木板上是什么年代,距今多久?那一類的書刊余淵并沒有看過,姑且就算是古人吧。
很可惜,上面的字體雖然清晰可見,但余淵卻一個也不認識,那玩意和甲骨文有些相似,但卻又有了一點隸屬的痕跡,總之一個字也不認識。秉承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生活態(tài)度的余淵沒有絲毫遲疑,立即將注意力轉移開來,放棄了從中尋求脫身辦法的打算。繼續(xù)尋找別的線索。石頭桌子也是依墻而建,就地取材,外形也并不規(guī)則,占地不小,上面卻沒有幾樣東西。除去木板和刀子以外,就剩下兩塊綠色的乒乓球大小的石頭。那兩塊石頭外形并不規(guī)則,看材質非金非玉,仿佛是綠松石。好奇的拿起其中一塊仔細端詳。上面竟然有絲絲紋理,那紋理交織在一起,好像是一幅畫。于是余淵拿到眼前,定睛去觀看。
只見那些線條一點點的移動了起來,一起往石頭中心收縮而去,而且速度越來越快,一瞬間,余淵感到自己的靈魂被吸出了身體,順著那個線條形成的漩渦進入了石頭之中。眼前展現(xiàn)的是另一個世界。一群穿著粗布長衫的人類,很多,很多,大約上萬人,聚集在一起,面朝一個方向,似乎正在聽著某人訓話或演講,從表情看人們莊重,嚴肅,帶有淡淡的不安和憂傷。從拿衣服的款式余淵判定,那都是和牛頭人一個時代的人。余淵此時的視角仿佛在看一場3d電影,只是聽不到聲音。
鏡頭一轉余淵看到了,站在一個高大的土臺上,是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舉著一根黑色的棍子,情緒激昂的講著什么。他身后不遠處,站著一個手拿權杖的牛頭人,看模樣就是石榻上的那一位。但余淵不敢肯定,因為牛頭人這個物種他并不熟悉,如何分辨他們,對此余淵沒有絲毫的經(jīng)驗。
視角再次轉動,竟是一處戰(zhàn)場,人類與牛頭人各自一個陣營,相互沖殺。相比之下,牛頭人的裝備要更好一點,除了兵器以外,還披掛著金屬鎧甲。人類這邊的裝備明顯低了幾個檔次,甚至還有拿著農具的戰(zhàn)士。不過好在人多勢眾,并沒有讓對方輕易碾壓。那個手拿權杖的牛頭人令人意外的竟然是人類這邊,他揮舞著權杖,向對方陣營發(fā)出一道道閃亮的廣弧。被集中的牛頭人不管防御如何強大,都會瞬間倒地,不在動彈,不知道是不是死掉了??吹竭@里,余淵不由感嘆,這還是冷兵器時代么?
除了這個牛頭人,人類一方另一個大殺器便是那個演講的中年漢子。只見他手中拿著的還是那根黑色棍子,但那棍子的一端不知道什么時候裝上了一尺長的堅刃,變成了一把能砍能刺的長鋒槍。那人胯下一匹赤紅色長著獨角的駿馬,槍法大開大合,突入敵軍如入無人之境。常聽說霸王之猛,子龍之勇使用槍之人無出其二人之右??煽催@漢子,人如蛟龍入水,槍似萬點梨花,開合之間所向披靡,縱橫之處尸橫遍地。好歹余淵也是個男兒身,而且?guī)啄陙硪矌煆谋姸嘟^世高手,就算身手不行,眼光還是有的。衡量了一下,這中年男人的槍法和武力值,如果正面硬鋼西島諸人無一是其對手。不由得看的熱血沸騰,精神亢奮。男兒何不配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凌云閣,若個書生萬戶侯。也唯有李賀的詩能夠配得上此刻余淵的心情。
然而,最是英雄落幕,夕陽掛殘血。戰(zhàn)爭永遠殘酷的,一個絕世高手在正規(guī)軍隊面前,能夠發(fā)揮的作用,比普通戰(zhàn)士來說,不過是傷害值大了不少,對整個戰(zhàn)局影響卻是微乎其微。鏡頭斗轉,不知道經(jīng)歷了多少場戰(zhàn)役,最終這位領兵的將軍與那個牛頭人被數(shù)百個身穿金甲的牛頭人圍住。為首的那個最為魁梧的牛頭人似乎在勸降那個漢子,看臉色應該是被對方奚落了。只見那個漢子雙手舉起那根黑色的棍子,此時槍尖已經(jīng)不知道哪里去了,對著天空似乎喊了一句什么,就在敵人一臉懵逼的時候,一片白光閃過,余淵的眼前也是一片白光,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等了一會,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伸出手用力的揉了揉眼睛,還是一片漆黑?!拔冶换蜗沽耍 庇鄿Y禁不住喊出了聲音。
“沒有,這里本就是漆黑的。”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傳出來。
“誰?”下意識的向前跳了出去,一個轉身面向身后,余淵喝問道。這些年賈風指的調教成果非常明顯,一連串的動作完全符合一名殺手的應激反應。
“呵呵呵,少年,莫怕,莫怕。你我都是靈魂狀態(tài),誰也上不到誰。我先將你身邊這位請走再說?!边€是那個低沉的聲音。
“我身邊的這位?誰?你又是誰?這是哪兒?”一連串的問題從余淵嘴里吐了出來。
“小友,你可以走了,老夫助你一臂之力?!蹦锹曇綦m然在對面?zhèn)鱽恚徽劦膶ο蠓置鞑皇怯鄿Y。這讓他更加慌張了。
“好了,這回只有我們兩個了?!边@次是對余淵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