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朝陽升起的時刻,海面上風平浪靜,除了巨槍烏賊沖出好水面攪動的風波靜的如一面碧藍的鏡子。一輪碩大的金黃色太陽從海面上冉冉升起,波光暖的令人沉醉。余淵簡單和巨槍烏賊溝通了一下,站到了對方的頭頂。畢竟觸手再溫柔,被束縛的感覺也不好。面對茫茫的大海,余淵不知道自己此時的坐標,也不知道應該前往哪里去。在沉入海底前他看到的那座海島就在不遠的地方,他想要駕馭烏賊到那里落個腳。但結(jié)果出人意料,一直很配合的大烏賊竟然拒絕了,從對方意識深處同時還傳來了巨大的恐懼。
巨強烏賊在海里已經(jīng)算是食物鏈的頂端存在了。更何況這只烏賊的智商已經(jīng)進化,幾乎突破了獸類的極限,能夠讓它從骨子里產(chǎn)生恐懼的東西,想一想都會令人不寒而栗。俗話說好奇害死貓,在經(jīng)歷過海底奇遇后,余淵的冒險精神已經(jīng)萎縮到幾乎消失的地步。他深知在這個世界上一定還有許許多多自己完全無法想象的危險存在。如果一個不幸,他變成了炎豐木那樣的存在,想一下在暗無天日的空間中存在一萬年,他的小心臟都在玩命的抽搐。
不過此時,意識交流的好處便顯露出來了。余淵嘗試著將罪島周圍海域的分布圖形成畫面,反饋給“章魚哥”——這是余淵給對方起的名字,就算是簡單的意識溝通也不能沒有個稱呼吧。于是他很不負責任的借來了后世卡通名角的名字。沒想到對方居然很喜歡,意識中傳來的喜悅,連帶著也影響到了余淵。他的心中也莫名的生出一種歡喜。不過更大的歡喜是章魚哥竟然知道罪島的地理位置。甚至還告訴他,那是自己的領(lǐng)地。
余淵心中暗自盤算,要不要到時候毀約,不將珊瑚果交給對方。這巨槍烏賊此后顯露出來的智商越來越令人擔憂,這還只是珊瑚膏的作用,如果讓對方吃下了珊瑚果,這家伙不會變得比自己聰明吧?盤桓了一下,余淵還是將這個念頭抹殺掉了。作為一個人類和一只海獸玩心眼,食言而肥,那不是禽獸不如了嗎?
既然章魚哥知道地點,那就好辦了,余淵立刻發(fā)出指令,將目的地錨定在了罪島。章魚哥非常給力,應了一個信息后,立即開足馬力,乘風破浪而去。令余淵郁悶的是,對方回應信息中對他的稱呼——兩腳魚。相對于章魚哥,這個符號更過與敷衍。余淵很不喜歡,但感受得到,章魚哥對此很滿意。余淵也只能默許。
一路無話,從清晨一只游到了傍晚,同樣鮮紅的太陽,壓在水面之上,仿佛一伸手就能夠觸摸到一樣。章魚哥似乎也有些疲憊了,游動的速度放慢了不少。余淵站在它的頭上,向前方看去,眼前林立的礁石,腳下逐漸混亂的洋流,還有那個靜靜臥在海水中的巨大島嶼,一切景象如此熟悉。不知道流浪了多少天,他終于回到了罪島。眼前的位置,正是西島,那個綽約可見的巨大礁石,就是當年他躲避風暴的地方。沒想到歷劫歸來,這里又成為了他的落腳點。
章魚哥果然是天生的海中霸主,柔軟的身體在紛亂撕扯的洋流中隨波逐流,竟然巧妙的躲開錯亂密布的礁石,一點點向罪島靠近。最終,在距離西島岸邊約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余淵知道前面水淺,已經(jīng)不能承載章魚哥巨大的身體了。于是,從它的頭上跳到身旁一塊露出水面的礁石上。掏出那幾顆有些萎靡的珊瑚果,比劃了一下,扔向了章魚哥。幾點紅色被高拋大空中,章魚哥迅速將觸角四散分開,露出了藏在中心的巨口,斗大的一個黑洞,里面似乎還密布著尖細的牙齒,靈巧的將所有珊瑚果吞如了口中。此情此景,余淵甚至有些懷疑,這特么是海中霸王嗎?怎么看都像鄰居家養(yǎng)的小狗。
吞噬掉珊瑚果后,章魚哥迅速沉入了海面之下。余淵不由腹誹,還真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智商是上來了,這情商還是一頭野獸啊!一點同舟共濟的感情都沒有??珊芸?,他發(fā)現(xiàn)自己貌似錯了,眼前的海水突然沸騰了起來,翻滾的浪花一股股拍打在腳下的礁石上,緊接著,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海底沖了出來。章魚哥觸手齊放,如同綻開的菊花,竟然向自己撲了過來?!斑@特么是要殺人滅口嗎?”余淵趕忙向身后另一塊礁石跳了過去,警惕的盯著對方,隨時準備逃往西島。
不過很快他便反應了過來,如果對方想要吃掉他的話,何必等到現(xiàn)在?果然,章魚哥的意識很快傳遞了過來,那是一種歡天喜地的情緒,從這種情緒中分析,章魚哥已經(jīng)跨越了人類和獸類之間的智慧壁壘,擁有了與高等生物相似的完整的情感體系。這一切自然是珊瑚果的功勞。剛剛的一幕,正是章魚哥歡喜外露,興奮的表現(xiàn)。
這會兒,它正把一支觸手伸向余淵,在他身上不斷的摩擦,纏繞,有時還會輕輕的將他舉起來。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它的內(nèi)心非常的興奮,同時對于余淵也是萬分的感激。這份跨越物種之間的友情,越發(fā)堅定了。
和章魚哥“纏綿”了好大一會,直到對方像是個意猶未盡的孩子一樣,收回了觸手。余淵也是依依不舍的與對方告別。當然,今后當日在還長著呢,這對異類朋友有的是相聚的時間。眼見著章魚哥幾乎是一步一回頭的返回大海。余淵心中有一種想哭的沖動,自從自己長大成人以后,這種純真的友情就已經(jīng)遠去了。利用,內(nèi)卷,欺騙,相愛相殺的悲劇、鬧劇在辦公室中時常上演,唯獨沒有這種單純到幼稚的戲碼。這讓余淵無限感慨,人類在紅塵大染缸中沉浮了太久,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本來的顏色。
短短百米的距離,對于原本堅持在海浪中練功的余淵來說就不是問題。更何況現(xiàn)在有了內(nèi)力加持,余淵更是如魚得水,幾個跳縱身形輾轉(zhuǎn)騰挪,足不沾水的便來到了海島之上。此時已經(jīng)是傍晚了,落日余暉血紅而溫暖。同樣也預示著暗淡即將來臨。人是一種復雜的生物,同樣的景觀,在憂郁者眼中,是黑暗的前奏,而在樂觀者的眼中,不過是翻開了書本的另一頁故事。這個時候的余淵,自然屬于后者。
站在海岸上他有點小糾結(jié),是回東島自己的家中,還是去師父白無相那里,亦或是先去看看某位先生。從情感上,這些人雖然稱呼不同,但在余淵心中的地位都相差無幾。雖然和余長風等家人有著血脈上的聯(lián)系,可余淵此時的靈魂可以說和那個家庭沒有一毛錢關(guān)系。因此,在這方面,每個人都是平等的。而從相處的親密度來說,大家對余淵表面上都是虐的很,但作為一個有著上一世記憶的,成熟的個體,余淵能夠深刻感受到,他們的初衷都是希望自己能夠更好,走得更遠,成為更好的自己。只不過是每個人的表達方式不同而已。
簡單想了一下,余淵還是決定先去漸漸白無相。畢竟當初自己是在他的手中丟失的,想來師父心中肯定內(nèi)疚的很。而且從感情依賴說,白無相與余長風在余淵的心中都是父輩長者放在同等的地位上。此時余長風身在東島,而白無相就在眼前,自然先去見白無相了。
所謂的近在眼前并非是夸張的說法,因為自從西島眾人重獲自由后,白無相便離開了原本的居所,定居在了那塊巨大礁石內(nèi)的密室中。那個密室也自然而然成為了西島眾人的會議室。十個人經(jīng)常聚在那里,喝喝小酒,開個小會,分析一下不知堂上報的各種消息。自從兩大陣營合并后,白無相儼然成為了這個新團體的老大。畢竟從年齡,江湖上的名聲,甚至硬實力來說,白無相都是眾人中的翹楚。
很快余淵變來到了密室的門口,按動機擴,洞門打開,里面昏暗如常,余淵卻輕車熟路的快步疾行。這座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鬼斧神工的密洞,自從被白無相占領(lǐng)后,余淵沒少來,對于此中道路熟識的緊。雖然不知道這座洞府的來歷,但可以肯定,此時它的原主人早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而且因為眾人常來常往,白無相也沒有布下任何的機關(guān),畢竟這個位置已經(jīng)算是絕密了。
走過前面一段通道,余淵突然感覺到了奇怪,按照距離,前面就應該是密室的主洞了,里面懸掛著夜明珠??!如今為何沒有一絲光亮?莫非師父出了什么意外?難道,罪島發(fā)生了什么變故?因為不知道自己在海底滯留了多久,又遇到了眼前特殊的情況,余淵也叫不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放慢了腳步,凝神提氣,運功通過雙眼,頓時眼前出現(xiàn)了影影綽綽的景物輪廓。石榻,石椅,石桌……還有不少白無相后來添置的東西。不對,還有……
在靠桌子的墻邊,居然半蹲著一個人影。而且,就在余淵發(fā)現(xiàn)對方,身形一緊的時候,那條人影已經(jīng)閃電般的沖了過來。右手后曲,一看就是蓄力的動作。如果讓對方貼身必然是電光火石的一擊,不管手中此時是否有兵刃,就算是赤手空拳,按這個速度和角度看,余淵也得重傷。這種一擊必殺的招數(shù),余淵太熟悉了,他甚至都能夠想到,此時對方手中一定暗藏著一把匕首,目標則是自己的腰眼。賈風指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用這一招虐過他。
當然,在一年前余淵就已經(jīng)學會破解之法了,那個時候還只能靠身體的反應來應對。此時的余淵已經(jīng)大不相同,身懷內(nèi)力,而且又深知對方招數(shù)底細,余淵心頭暗喜,這次一定要給賈先生個好看。
幾乎是本能的,余淵將手中黒螭提起,向往右邊斜斜一擺,看起來像是沒有任何作用,反倒給對方讓出了進攻中路的路線,但實際上,如果對方進來,黒螭靠著槍桿的韌性,將迅速回彈,槍身正好撞到對方的腰間。這一擊是以內(nèi)力激蕩槍身,靠黒螭內(nèi)在彈性的外放撞擊傷人。嚴格來說是將槍當做棍來使用。而這恰恰是暴風槍法的精髓所在。不拘泥于形式,不受囿于常態(tài),出人意料之外,就像黒螭總是以一根不起眼的黑棍子展現(xiàn)在世人面前一樣。
只不過想法是好的,但現(xiàn)實總是事與愿違。對面的人影,就在突入余淵攻擊范圍內(nèi),黒螭回彈的一瞬間,突然向前方躍起,從余淵的頭頂飛了過去,更要命的是對方在經(jīng)過他頭頂?shù)臅r候,彎曲的右手突然發(fā)力,對著百會穴便是一拳。
事出突然,任誰也想不到對方居然如此出招。但好在這些年來余淵所經(jīng)歷的地獄式訓練,以及在端木毅的幻境中受到的非人蹂躪起了作用。他的臨陣應變能力,比起當世好手來說絲毫不遜色。身形迅速下蹲的同時,手腕一抖,本來橫向振動的黒螭,畫了一道小弧,斜斜自下而上,之前而后的向頭頂掄了過去。
黑影也不含糊,身形猛地下沉,拳勢不變,依舊向余淵頭頂錘下,身體卻堪堪躲過黒螭的發(fā)力點,與余淵的手臂處在同一高度。
此時,余淵再想變招已然是來不及了,只能就地一個翻滾,躲開對方攻擊。雖然動作不大好看,但這也是他唯一能夠想到的最為妥當?shù)膽?。滾到大約三尺遠的地方,余淵腰部發(fā)力,一個翻身站立起來,黒螭也是一抖,雖然槍頭沒有彈出,但棍尖亂顫,指的正是那道黑影的胸懷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