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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疏星黯淡。
官道上,有個頭戴帷帽的婦人冒著夜色一路狂馳。路遇城門士兵阻攔,她直接亮出腰牌:“加急奏報!”
守城士兵見后臉色一變,也不管時辰未到,立即開門放行。
寅時,紫宸殿的靜謐被一陣急匆匆的腳步打破?;实郾凰畜@醒,聽聞來人,連袍服都不及整理,趕來了偏殿。
“出了何事?”他沉著聲問眼前跪在殿階下的婦人。
“公主貪玩,獨自跑出去鬧市上閑逛,被人販盯上……奴婢看護不力,趕到時,殿下已不見蹤跡。”
皇帝聞言大驚大怒,竟是一口血直接嘔了出來。
殿中人跪了一地。
阮姑姑見狀急切磕頭:“當務之急,還請陛下調(diào)派人手協(xié)助奴婢搜尋公主蹤跡,此后奴婢甘愿以死謝罪,萬望陛下保重自身!”
內(nèi)侍及時地端上參茶,皇帝啜了一口,緩過勁來,沉聲問道:“確定是人販?”
阮姑姑道:“事后奴婢已與徐博士在杞縣周圍打聽過情況,同一日另有四名同齡姑娘失蹤。若為太后,無需多此一舉。”
皇帝朝著內(nèi)宮方向看了一眼,閉了閉眼,想起早夭的長子,被迫分離的骨血……心中縱有滔天恨意,也只得忍下喉嚨再度泛起的腥甜。
“黃绱,即刻安排五十內(nèi)衛(wèi)暗中出宮,務必尋回公主。”
“記著,無論身處何地、遭遇何事,朕要的都是公主全須全尾的回來?!?/p>
他將身邊最得力忠心的內(nèi)侍派走后揮退了眾人,獨自坐在大殿中,許久,取出了一沓畫像。
一張張翻閱過去,畫上赫然是同一個小姑娘,有穿著紅衣小帽燃爆竹的,也有卷著褲腳下河撈魚的……無一不是笑盈盈模樣。
從小到大,整整十六幅,一歲一像,最前面的十五張,已經(jīng)被摩挲得邊緣泛黃發(fā)卷。
皇帝攥著畫紙,深深地吐了口氣。
寅時末,外面狂風呼嘯,睡得正香的葉鶯被窗欞子“砰”一聲砸在地上的巨響給驚醒了。
往外看,洞開的窗口透出陰沉沉的天色,乍還以為是下半夜,但書齋已經(jīng)有光亮燈火映出丫鬟走動的身影了。
她驚魂未定地坐在床上,愣愣地緩了一會兒,直到泥腥味的風夾著雨絲撲在臉上,那股潮濕悶熱的氣息終于將她從從夢中拉了回來。
她夢到、夢到村里的叔嬸們?yōu)榱藢に?,地也不犁了,就任由它們荒在那,結(jié)果秋收過后,大伙餓得都只能啃樹皮草根!呸呸呸!
唉。
“是窗壞了嗎?好大一聲響,可嚇死我了?!碧K合提著桶進來,“吶,我看一會要落雨,給你提了熱水,抓緊收拾吧。”
對比起前室友玉露,蘇合簡直可太貼心了。
結(jié)果避什么偏來什么,風里細細密密的雨絲只吹了半會兒,伴隨著電閃雷鳴,驟雨傾瀉如注。水流從屋檐往墻角匯聚,直到她倆準備出門前,地上已經(jīng)積了有腳踝那么高的水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