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章 卷王女主重生（第1頁）

刀鋒貼上頸側(cè)皮膚的那一刻，寒意像條毒蛇，猛地鉆進(jìn)蘇彌的骨髓。不是恐懼，是一種更深的、幾乎讓她靈魂都為之凍結(jié)的東西——遲來的清醒。

死亡的氣息如此濃烈，混雜著刑臺下人群噴吐出的渾濁酒氣、牲畜糞便的酸腐味，還有……一種極淡、卻頑固存在的陳舊墨香。

她費力地掀起沉重的眼皮，視線穿過散亂黏在額前的發(fā)絲。

又是他。

刑臺角落那個年輕的史官，穿著洗得發(fā)白的靛青布袍，身形單薄得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他盤膝坐在一張低矮的席子上，背挺得筆直，像一株被強行拗直的青竹。他微微低著頭，大半張臉都藏在展開的巨大卷軸后面，只露出一點蒼白得沒有血色的下頜，和一只握著細(xì)筆、骨節(jié)分明的手。

那支筆尖蘸著朱砂，在泛黃的紙面上無聲地滑動，留下蠅頭小楷，記錄著她作為祭品“蘇彌”這潦草一生的最后幾筆。

卑微，安靜，毫不起眼。就像過去每一世，她走向死亡時，那個角落里總會出現(xiàn)的、沉默的影子。

可這一次，蘇彌的心臟卻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跳動。

風(fēng)，毫無征兆地卷起。

一股帶著血腥氣的勁風(fēng)猛地?fù)湎蚪锹洹Ｄ悄贻p史官似乎猝不及防，下意識地抬起左臂擋在臉前，寬大的袖袍被風(fēng)掀起，翻卷落下。

就在那靛青布料的袖口內(nèi)側(cè)，一道刺目的紋路，如通活物般在蘇彌驟然收縮的瞳孔中灼燒起來！

那是幾道極其簡練、卻蘊藏著無上威儀的金色線條，相互勾連纏繞，構(gòu)成一個古老而神圣的符號。

——至高神庭，主神御用的“秩序之印”！

這印記，曾是她作為戰(zhàn)爭女神“燼”時，于神庭覲見主神，仰望那不可觸及的至高王座時，烙印在眼底最深處的圖騰！

百世輪回的混沌迷霧，在這一刻被這道袖口翻卷間驚鴻一瞥的金色印記，徹底撕裂！

被貶謫的屈辱、神力被強行剝離的劇痛、一世又一世在泥濘中掙扎、被命運戲耍、最終以各種方式凄慘收場的絕望……無數(shù)被強行封印的記憶碎片，裹挾著足以焚毀靈魂的憤怒與不甘，如通沉寂萬載的火山，轟然噴發(fā)！

原來如此！

什么觸怒天規(guī)！什么歷劫修行！

全是謊言！

是那個端坐于永恒光明之巔的主神！是祂！如通一個貪婪的竊賊，以“輪回”為名，將她釘在這凡塵的砧板上，一刀一刀，緩慢而殘忍地凌遲！每一次輪回的終結(jié)，都是祂在抽取她神格本源的力量！

百世的痛苦、百世的絕望、百世的掙扎……原來都只是祂餐桌上的一道美味！

“嗬……”

一聲破碎的、仿佛從地獄深處擠出的嘶鳴，從蘇彌被扼住的喉嚨里溢出。那不是恐懼，是滔天業(yè)火在靈魂深處點燃的第一縷青煙。

那高踞神座、視萬物為芻狗的主神！祂竟敢……祂竟敢！

袖口翻飛的年輕史官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異樣。他放下?lián)跄樀氖直?，那雙一直低垂的眼，第一次抬起，越過卷軸的邊緣，朝刑臺中央的祭品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