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男是在凌晨兩點出現(xiàn)的。
他這次沒穿西裝,換了件灰色夾克,眼下的青黑重得像涂了墨。一進門就往收銀臺沖,手按在臺面上時,林小記看見他手腕上纏著紗布,滲出血跡。u盤呢?他聲音發(fā)緊。
林小記沒直接答,把那張帶血的襯衫從抽屜底層抽出來——她昨天翻暗格時發(fā)現(xiàn)襯衫內(nèi)側(cè)縫了個小口袋,里面塞著張警官證。李隊?她念出證上的名字。
男人僵了下,突然往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別聲張。他拉著林小記走到便利店最里面的貨架后,從夾克口袋里摸出張照片,照片上是個穿黑帽子的男人,正是昨天來問女孩下落的人。他是洗錢集團的老二,李隊的聲音壓得更低,u盤里是他們的轉(zhuǎn)賬記錄,我臥底三年才拿到的。
林小記想起那張帶血的襯衫:你受傷了?
被發(fā)現(xiàn)了。李隊扯了扯嘴角,他們以為我死了,現(xiàn)在在找u盤。對了,你見過個白裙子女孩嗎?頸上有蝴蝶胎記的。
林小記心里一緊:見過,她昨晚在這避雨。
別讓她被黑帽子找到!李隊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發(fā)疼,三年前的連環(huán)兇案,她是唯一的目擊者。兇手就是洗錢集團的老大,他怕女孩認出他,當年沒殺她,只給她灌了藥,讓她忘了事。
林小記想起女孩說的他們說我忘了該忘的事,后背一陣發(fā)涼。那她現(xiàn)在在哪?
不知道。李隊的眼神暗了暗,我昨天把u盤放你這后,回去找她,發(fā)現(xiàn)她住的地方被翻得亂七八糟。他頓了頓,突然看向貨架還是兩杠一星。“李隊?”她念出名字時,男人的肩膀明顯僵了,像被按了暫停鍵。
“別聲張?!彼蝗粨溥^來捂住她的嘴,掌心的繭子蹭得她嘴角發(fā)疼,另一只手拽著她往最里面的零食貨架后躲——那里堆著箱沒拆的薯片,擋住了監(jiān)控的視線。他從夾克內(nèi)袋摸出張照片,邊角被捏得卷邊,上面的黑帽子男人正低頭點煙,左手小指旁那截多余的指節(jié)格外扎眼?!八抢瞎恚村X集團的二把手?!崩铌牭穆曇魤旱脦缀趼牪灰?,熱氣噴在她耳邊,“u盤里是三年的轉(zhuǎn)賬流水,我臥底三年,就等這東西送出去?!?/p>
林小記盯著他手腕的血漬,想起襯衫上那片暗紅:“你受傷了?”
“前天接頭時被認出來了?!崩铌牫读顺蹲旖?,笑里帶著苦,“他們在廢棄工廠追我,我跳墻時被鐵絲劃的,以為我摔死在河里,現(xiàn)在正記城找u盤?!彼蝗活D住,眼神往冷藏柜方向飄:“你見過個白裙子女孩嗎?脖子右側(cè)有蝴蝶胎記,大概十六七歲?!?/p>
“見過,昨晚在這避雨。”林小記心里一緊,女孩縮在角落發(fā)抖的樣子突然清晰起來。
李隊的手猛地攥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讓她疼出了聲:“別讓黑帽子找到她!三年前的連環(huán)兇案,她是唯一活下來的目擊者?!彼穆曇舭l(fā)顫,“兇手是集團老大六指,當年他在便利店后門殺了人,被女孩撞見,沒敢滅口,只灌了致幻藥讓她失憶,現(xiàn)在怕她想起什么,到處找她?!?/p>
林小記后背一陣發(fā)涼,女孩那句“他們說我忘了該忘的事”突然在耳邊響。“那她現(xiàn)在在哪?”
“不知道?!崩铌牭难凵癜迪氯?,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昨天把u盤放你這后,我去她租的地下室,門被撬了,被子翻在地上,桌上還放著沒喝完的熱粥——應(yīng)該剛走沒多久?!彼哪抗鈷哌^貨架第三排,落在那幾盒過期牛奶上,聲音軟了些:“陳阿婆還好嗎?就是總來買過期牛奶的老太太?!?/p>
“你認識阿婆?”
“她是我的線人?!崩铌爣@了口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夾克的破洞,“十年前我剛分配到刑警隊,第一個案子就是阿婆兒子的失蹤案——阿明當時在這讓夜班店員,撞見老鬼他們交易,被拖進地下室滅口了。張叔是阿明的師傅,知道后就偷偷幫我查線索,直到半年前……”他沒再說下去,但尾音里的沉郁像塊石頭,林小記瞬間懂了——張叔的心臟病,是被人“安排”的。
風鈴?fù)蝗挥猪懥?,這次是被風吹得撞在門框上,帶著股冷意。李隊的臉色瞬間變了,猛地把林小記往薯片箱后一推,自已往后門退——他的手已經(jīng)摸向腰后,那里別著把沒露出來的手銬。便利店門口,黑帽子男人正站在光暈里,手里的鐵棍在地上拖出刺啦的響,眼神像釘子一樣,直勾勾地釘在收銀臺的抽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