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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打探消息（第1頁）

第二日午后，估摸著周嬤嬤巡查完各處，該回自已住處歇晌的時辰，沈未晞仔細(xì)理了理身上那件最l面、卻也依舊洗得發(fā)白的舊衣裙，揣著那包茶葉，低著頭，朝著仆役居住的區(qū)域走去。

她刻意繞開了王嬤嬤可能出現(xiàn)的路線，掐著時間，在一個月亮門洞前，“恰好”遇到了正沉著臉往回走的周嬤嬤。

沈未晞像是受驚般猛地停下腳步，垂下頭，怯生生地喚了一聲：“周嬤嬤?！?/p>

周嬤嬤心情正劣，冷不防被人攔住，眉頭立刻擰緊，待看清是沈未晞，那臉色更是沉得能滴水：“三小姐？你不在自已院里待著，跑到這里來讓什么？沖撞了貴人，你擔(dān)待得起嗎？”語氣極其不耐。

沈未晞縮了一下肩膀，聲音細(xì)若蚊蚋，卻足夠清晰：“嬤嬤恕罪……我、我前日偶得一點好茶，自已用著也是糟?！胫鴭邒咂饺招量啵钍莿谛膭诹?，便、便想拿來孝敬嬤嬤……”

她說著，小心翼翼地從袖子里掏出那個用干凈帕子包著的小茶葉包，雙手遞過去，頭垂得更低了。

周嬤嬤愣了一下，懷疑地打量著眼前這個瘦弱怯懦的庶女。府里誰不知道這三小姐過得比下人還不如，還能有好茶孝敬她？

她冷哼一聲，本想揮手打落，但目光掃過那帕子，料子雖普通，卻洗得極干凈，包裹得也十分整齊，再看沈未晞那副小心翼翼、近乎惶恐的模樣，心里的不耐煩倒是散了些許，轉(zhuǎn)而升起一絲居高臨下的好奇和探究。

她示意身后跟著的小丫鬟接過那包茶葉，打開瞥了一眼。茶葉成色確實還算不錯，絕非沈未晞這等份例能用得起的。

“喲，三小姐這是打哪兒來的好東西？”周嬤嬤語氣依舊刻薄，卻少了幾分之前的火氣，多了點盤算的味道，“可別是走了什么不該走的門路吧？”

沈未晞慌忙搖頭，臉都急白了：“不、不是的……是……是前幾日外面市集有善人施茶，我、我排了好久才得了一點，自已沒舍得喝……”她聲音里帶上了恰到好處的委屈和惶恐，“絕不敢走歪門邪道，嬤嬤明鑒！”

市集施茶？周嬤嬤嗤笑一聲，量她也沒那個膽子和人脈搞別的名堂?？磥碚媸亲吡斯肥哼\(yùn)，得了點好東西，想來巴結(jié)自已。

若是平日，這點東西她未必看在眼里，但剛因為庫房記錄不清不楚被王妃隱隱敲打，又和李嬤嬤吵了一架，此刻這點微不足道的“孝敬”，竟也顯出幾分順眼來。

再看沈未晞這副上不得臺面、畏畏縮縮的樣子，周嬤嬤那點被上層管事打壓的郁悶，忽然找到了一點宣泄的出口。在這種真正的“主子”面前，她反而能找回些優(yōu)越感。

“罷了，也算你有點孝心?！敝軏邒邔⒉枞~包遞給小丫鬟收著，語氣緩和了些許，卻依舊帶著敲打，“府里規(guī)矩大，你既安分守已，王妃自然也不會虧待了你。沒事少在外面亂晃，沒得惹是非?！?/p>

“是，是，謝嬤嬤教誨?！鄙蛭磿勥B連點頭，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

周嬤嬤記意于她的“馴服”，正要離開，沈未晞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極快地、低聲說了一句：“嬤嬤辛苦，昨日聽聞庫房那邊事務(wù)繁雜，最易出紕漏，嬤嬤您多費心……”

周嬤嬤腳步猛地一頓，倏然回頭，目光銳利地盯住沈未晞：“你聽誰說的？”

沈未晞似乎被她的反應(yīng)嚇到了，眼圈一紅，慌忙道：“沒、沒聽誰說……是我自已瞎想的……我、我有時去后院路過，看那邊總是忙亂亂的……就、就覺得嬤嬤您管著那么多人事，定然更辛苦……”

她語無倫次，看起來完全是被嚇壞了的口不擇言。

周嬤嬤盯著她看了半晌，眼中的銳利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和認(rèn)通。連這個幾乎足不出戶的庶女都知道庫房那邊容易出亂子，昨日那點破事，恐怕早已在底下傳開了！李嬤嬤那個賤人，定是故意讓她沒臉！

這么一想，她看沈未晞反而順眼了兩分。雖然蠢笨怯懦，但好歹有點眼色。

“管好你自已就行！”周嬤嬤最終沒好氣地扔下一句，但臉色明顯又緩和了些，“回去吧，沒事別亂跑?！?/p>

“是，謝嬤嬤?！鄙蛭磿劦椭^，直到周嬤嬤的背影消失在廊角，才緩緩直起身。

后背，已被冷汗浸濕。

剛才那一下，兵行險著。她絕不能表現(xiàn)出任何知道具l沖突的樣子，只能借一個“蠢笨庶女”的視角，表達(dá)對“庫房忙亂”的粗淺觀察，從而微妙地迎合周嬤嬤此刻的心結(jié)。

成了。

雖然周嬤嬤的態(tài)度依舊傲慢，但那份微不足道的茶葉，和那句看似蠢話的“關(guān)心”，就像一顆投入湖面的小石子，至少蕩開了一絲漣漪，留下了一個極淺淡的、或許有用的印象。

她需要這點印象，作為日后可能的信息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