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壺城的心臟,濟(jì)世廣場。
與其說是廣場,不如說是一片被巨大靈力葫蘆虛影溫柔籠罩的、生機(jī)盎然的露天醫(yī)道圣地。
地面并非石板,而是某種溫潤的青灰色靈壤,踩上去帶著微弱的彈性。廣場中央,是一株枝繁葉茂、籠罩方圓百丈的千年古杏樹,虬結(jié)的枝干如同蒼龍盤踞,翠綠的葉片間垂落絲絲縷縷蘊(yùn)含精純生命氣息的青色光霧。古杏樹下,錯落有致地分布著數(shù)十個青玉平臺,有的空置,有的則被成群的醫(yī)修占據(jù),或坐而論道,或凝神診脈,或展示著各種奇特的醫(yī)療器具、靈草標(biāo)本。
更外圍,則是一圈圈由低矮的靈木籬笆自然分割出的區(qū)域。有的區(qū)域掛著小旗,上書“疑難雜癥,分文不取”,有白發(fā)老嫗正為排隊的凡人施針;有的區(qū)域立著丹爐,火舌吞吐,藥香四溢,周圍圍著一圈觀摩的丹師;還有的區(qū)域,幾個氣息彪悍的體修正呲牙咧嘴地互相往對方身上涂抹黑乎乎的藥膏,痛并快樂著。
空氣中,濃郁的藥香、丹香、草木清氣、甚至淡淡的血腥氣和各種奇特的能量波動混雜在一起,非但不顯雜亂,反而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屬于醫(yī)修圣地的“生機(jī)交響曲”。
“俺滴娘誒…”石磊抱著他的“星紋木胚”,看著眼前這幅既祥和又熱鬧、既玄奇又接地氣的景象,感覺眼睛都不夠用了。他覺得自己像個剛進(jìn)大觀園的劉姥姥,看啥都新鮮。特別是看到那些體修往身上抹藥膏時露出的痛苦面具,他感同身受地齜了齜牙,下意識抱緊了懷里的盾牌——這可是他唯一的“安全感”來源。
“咕嚕嚕嚕~~~(香!好香!好多好吃的味道?。辫F蛋在楚云樞懷里徹底嗨了!星云流轉(zhuǎn)的身體興奮地扭動著,兩點星璇“眼睛”如同高速掃描儀,瘋狂捕捉著廣場上飄蕩的各種藥氣、丹氣、草木靈氣。旋轉(zhuǎn)緩慢的漩渦口器微微開合,發(fā)出細(xì)微的吸溜聲,傳遞來的意念全是“老板!蛋要吃那個!”“還有那個!”“那個綠油油的聞起來好清爽!”
楚云樞深吸一口氣,廣場上濃郁而精純的生機(jī)與靈氣,讓他丹田內(nèi)的枯榮星晶發(fā)出愉悅的嗡鳴。源生造化珠依舊在沉睡消化,但身處這種環(huán)境,珠體表面流轉(zhuǎn)的光華似乎都活躍了一絲。
“走,去那邊看看?!背茦心抗怄i定了古杏樹下,一處圍了不少人的青玉平臺。那里豎著一面小小的素白旗幡,上書三個墨字:“求離魂引”。
離魂引?楚云樞心中一動。這是一種頗為棘手的魂魄損傷,常因驚嚇過度、邪祟侵?jǐn)_或修煉走火導(dǎo)致部分魂魄離體不歸,輕則神志恍惚,重則長睡不醒。尋常藥物難醫(yī),多需特殊安魂引魄之術(shù)或法寶。
走近人群,只見青玉平臺上,一位身著錦袍、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正焦急地搓著手,他身旁的軟榻上,躺著一位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年面色蒼白如紙,雙目緊閉,呼吸微弱,眉宇間縈繞著一股散不去的灰黑氣息,正是魂魄不穩(wěn)、離體難歸的典型癥狀。軟榻旁,還站著兩位氣息沉凝、穿著懸壺城巡城司服飾的修士,顯然是在維持秩序。
平臺前,一位須發(fā)皆白、手持玉圭的老者正閉目凝神,指尖點在少年眉心,絲絲縷縷溫潤的青色靈力探入其識海。片刻后,老者收手,眉頭緊鎖,緩緩搖頭:“秦家主,令郎這離魂之癥…頗為古怪。三魂中的‘爽靈’受驚離體,又被一股陰寒煞氣纏繞,尋常安魂術(shù)難以召回,強(qiáng)行施為恐傷及根本。老朽…無能為力?!?/p>
那被稱作秦家主的中年男子聞言,臉色更加灰敗,踉蹌一步,幾乎站立不穩(wěn),眼中滿是絕望:“連百草閣的李師都…這可如何是好!我兒…”
“李師都束手?看來是真棘手了!”
“是啊,秦家公子這癥狀都三天了,懸壺城有名的安魂圣手都請了好幾位,沒一個敢下手的。”
“那股陰寒煞氣很邪門,像是沾染了某種古戰(zhàn)場的不祥之物…”
圍觀人群議論紛紛,多是醫(yī)修,都看出了門道,搖頭嘆息者居多。
楚云樞站在人群外圍,枯榮星晶的力量悄然運(yùn)轉(zhuǎn),雙眼蒙上一層微不可查的銀藍(lán)翠綠輝光。他的目光穿透少年體表的皮肉,直達(dá)其識海深處!
在枯榮星晶的生命秩序感知下,少年的識海如同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薄紗。代表三魂的“胎光”(主生命)、“爽靈”(主智慧)、“幽精”(主情欲)光團(tuán)中,“爽靈”之光黯淡微弱,且位置明顯偏移,被一股粘稠如墨、散發(fā)著陰冷腐朽氣息的灰黑色煞氣死死纏繞、拉扯著,正一點點被拖向識海邊緣的混沌黑暗!而代表七魄的七點微光也因主魂受擾而明滅不定。
“陰煞纏魂,爽靈離竅…若再耽擱半日,魂魄被徹底拖入混沌,便是神仙難救。”楚云樞心中瞬間有了判斷。這煞氣確實詭異,帶著強(qiáng)烈的怨念和腐朽氣息,非尋常手段可解。但對他而言…
“或許…枯榮指可斷其煞氣‘根須’,再輔以精純生機(jī)牽引,或可一試?!币粋€念頭在他心中成型。枯榮生滅,掌生死秩序,斷邪祟生機(jī),引魂魄歸位,正是其道!
“哼,區(qū)區(qū)離魂煞氣都束手無策,懸壺城的醫(yī)道,看來也不過如此?!币粋€略帶譏誚的清冷聲音突兀響起,打破了現(xiàn)場的沉重氣氛。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一位身著月白色錦袍、面容俊美卻帶著幾分倨傲的年輕公子,在兩名氣息強(qiáng)橫(金丹初期)的隨從護(hù)衛(wèi)下,施施然走來。他腰間懸掛著一枚造型奇特的玉牌,上面刻著一個古樸的藥鼎圖案,鼎內(nèi)似有火焰升騰。
“是丹心閣的少閣主,洛玉宸!”
“丹心閣?那個以丹道著稱,據(jù)說背后有藥王谷背景的新興勢力?”
“噓…小聲點!這位少閣主眼高于頂,脾氣可不怎么好…”
人群一陣騷動,議論聲壓得更低。
洛玉宸走到平臺前,目光掃過昏迷的秦家公子,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陰煞纏魂?不過是‘玄陰地脈’伴生的些許怨穢之氣罷了。我丹心閣新近煉制的‘九陽返魂丹’,至陽至烈,專克此等陰穢!一顆下去,包管藥到魂歸!”他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傲然。
秦家主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瞬間燃起希望:“洛…洛少閣主!此言當(dāng)真?若…若能救我兒,秦家必有厚報!”
洛玉宸矜持地一笑,并未直接回答秦家主,反而轉(zhuǎn)向那位束手無策的李師(百草閣那位白袍老者),語氣帶著一絲挑釁:“李師,您老覺得呢?懸壺城束手之癥,于我丹心閣而言,不過一丹之事?!?/p>
李師白眉微蹙,平靜道:“九陽返魂丹藥性霸烈,至陽克陰固然不錯。但秦公子魂體虛弱,識海受創(chuàng),恐難承受此等猛藥沖擊。強(qiáng)行服用,即便驅(qū)散煞氣,也可能灼傷魂魄本源,得不償失?!彼@然不認(rèn)同這種粗暴的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