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百萬忍著魯國棟對自己的抗拒,拖著一條受傷的軀體挪了過來,望著痛哭流涕的魯國棟,他痛徹心脾。
他用右手搭在魯國棟的肩上:“國棟,好孩子,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就不要再難過了”
他低聲下氣地勸解著:“現(xiàn)時的處境,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們必須相信命運,這兩個人也許就該死在我們的手中!”
“走開!走開!”魯國棟大叫著,他失控地掙開張百萬的右手,并把他推翻在地。
張百萬從地上爬起來痛苦地道:“難道我在你心里真的是那么令人厭惡嗎?”張百萬喃喃著,語無倫次地念叨著:“好,我會走的……會離你遠遠的……只要你幸福!”
“為什么?為什么你總是陰魂不散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為什么?為什么?”魯國棟大張著嘴,任憑咸澀的淚水滑入自己的口中,他憋屈的幾乎喘不上氣來。
“唔唔!”聽著魯國棟椎心徹骨的話,張百萬竟像個孩子般地嗚咽起來,凄切而悲涼,他邊哭邊念叨著:“孩子,走到今天,我也是有苦難言,身不由己,無可奈何啊!現(xiàn)在我已是別人的眼中釘,鍋中肉了。
我現(xiàn)在的日子也不好過??!你看到我的兩條殘腿了嗎?我委屈求全地活下來,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再見你一面,可是……”
張百萬泣不成聲:“可是……你卻這般地無視于我,而且視我如仇人……你知道……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傷心多痛苦嗎?那痛苦就像有人在一刀一刀地剜我的心!”
張百萬聲淚俱下的言語終于觸動了魯國棟的心,他抬起頭來看著這個曾經讓自己諱莫如深的人,忽然之間竟讓他有一種親切感,也許是血濃于水的緣故吧,他不禁用赤紅迷蒙的眼睛深切地注視著張百萬。
他發(fā)現(xiàn)這個讓自已朝夕痛恨又牽掛的人較之柳林谷時已經蒼老了許多,他滿臉褶子,眼神變得渾濁而呆滯,與柳林谷見到的神色狂妄的人已形若二人。
魯國棟不由地可憐起這個眼前之人,這個時時刻刻想著自己的可卑之人,而此時,這個人竟讓他變得心軟意活了。
“爺,爺,”遠遠的,伍德貴在向這邊招著手,聲音雖然不大,卻讓時刻保持警惕的張百萬立刻精神了起來。
由于情急,伍德貴竟然被腳下的石塊絆倒了,他爬起來迅速地朝這邊跑了過來,到得近前,他蹲下身做著背張百萬的動作:“爺,我找到汽艇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那邊已經有動靜了,看來解放軍的大部隊已經往這里集結了?!?/p>
感覺到身后的張百萬遲遲沒有動靜,伍德貴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突然間他意識到了什么,轉頭對著魯國棟道:“你是去是留給個痛快話,再不行動,我們三個都得藏身在此!”
魯國棟冷冷地苦笑著,心內怨念深重,他不由地暗自沉忖著“去,跟著這些以身犯法的人走,從此變得遭世人白眼,以自已眼前的處境來看,就是現(xiàn)在與張百萬撇清關系回到三班,沒有了班長的庇護,以后自己的日子恐怕會更加的難過,那些人還不天天變本加厲地擠兌自己!再有,連長和指導員已經知道了我偷竊海貝的事,這件事遲早會人人皆知的?!毕氲竭@些,魯國棟是心灰意冷,愁腸百結。
已經沒有時間再猶豫了,伍德貴重新蹲下身把張百萬的雙臂強行拽到自己的肩上,在張百萬痛苦的悶哼中把他背了起來。
“魯國棟,是走是留,馬上決定!”伍德貴留下一句話,背上張百萬,使出渾身力氣,向前狂奔著。
奔出了一段路程,伍德貴聽到張百萬在自己的肩上發(fā)出了讓人難以理解的苦笑:“哈哈,他跟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