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章 草原人家（第1頁）

剛才還細雨蒙蒙，天空突然下起了冰雹，氣溫驟降，冰雹很快覆蓋了草場，原本有了春意的草原又變成白茫茫的一片。

多吉才讓騎在馬背上疾馳，他正極力擺脫一頭野牦牛的追趕。就在剛才，他從雪豹保護地下來，與一頭野牦牛相遇。那是一頭強壯的家伙，它的牛角看上去無比的粗壯，恨不能把雪山頂翻。此時正值野牦牛褪毛的時節(jié)，脾氣特別暴躁。

它瞪著血紅的眼睛，嘴里不斷地吐著口水，前蹄刨地，草泥飛濺，野牦牛朝著多吉和金沖了過來。當(dāng)時金毫無懼意，當(dāng)那頭野牦牛即將沖到眼前時，它才揚起四蹄，向一側(cè)躲閃。野牦牛體型龐大，顯得笨拙，直接撲空，前蹄跪在草地上，發(fā)出憤怒的咆哮，金從野牦牛的身邊急馳而過。

對付野牦牛，金已經(jīng)是個老手，游刃有余。野牦牛就顯得有勇無謀。

多吉揚起鞭子，催促著金快跑，對于野牦牛，他不能掉以輕心。當(dāng)他側(cè)身回頭看時，那頭野牦牛已經(jīng)變成一個小黑點，多吉才放下心來。

山上的積雪漸漸融化，在草原上匯集成無數(shù)條溪流，蜿蜒流淌，滋養(yǎng)了草場，潤澤了萬物，卻讓行走變得困難。每年的這個時候，這里的氣候像一個暴躁的魔術(shù)師，變化莫測，氣象萬千。

讓多吉驚喜的是，在雪豹的保護地，他第一次同時看到三只雪豹，其中的一只正在捕獵巖羊，眼前的場景讓多吉熱血沸騰。很可惜他身邊沒有照相機。

他計劃明天早上爬到山上，取下早期裝在那里的紅外攝像機，希望它能記錄下這難得的場景。對于多吉來說，這是一個極大的挑戰(zhàn)，雪豹是雪山之王，異常兇猛，不過多吉有豐富的經(jīng)驗，會找準(zhǔn)時機。

走了半個多小時，冰雹停了，陽光穿過厚厚的云層撒下幾道光柱，云變得五彩繽紛，像大朵大朵的彩色的棉花糖。冰雹也一點點融化，有的地方露出了綠色的草地。白色與綠色相間，讓荒寂的草原增添了幾分嫵媚。

太陽快要落山，多吉才回到村子里。

推門進了院子，一只綠頭鴨撲棱著翅膀貼著地面飛撲過來。它的傷口基本愈合，可受傷的面積太大，大半個胸脯被什么動物給掏空了，露出骨頭，失去飛行的能力。它只能貼著地面撲棱著飛。邊飛邊叫，它的叫聲與家鴨很像，據(jù)說它是家鴨的祖先。

多吉俯下身摸了下它的頭，又抱了下它，不然它會一直叫個不停，會叫到讓你不得不停下所有的事情來安慰它。

有只小藏狐探頭探腦地從門縫里向外張望，方方正正的臉看上去很憨厚的樣子，但不要被它的外表欺騙，它的內(nèi)心絕不像它的外表那樣方方正正，實則很狡猾。狡猾是刻在藏狐骨子里的基因，這只小藏狐既狡猾又善于偽裝。它聽到有聲音，從來不會第一個沖出來，不像那只綠頭鴨。它要先觀察，確定沒有危險才會探出頭來，它還很會獻媚，會討好，來到多吉的面前，笑瞇瞇地，躺在地上，露出發(fā)白的肚皮，等著老爹摸它，還會發(fā)出極其獻媚的夾子音。

多吉給每個收養(yǎng)的小動物都起一個名字，他覺得名字會賦予它們靈性，會讓它們不一樣，像自己的家人一樣。

他自稱是這些毛孩子們的老爹。

多吉摸了摸它的肚皮，問道：“阿沃，餓了吧？走，老爹去看看，你的牛肉吃完了沒有。”

這只小藏狐缺了一只右腳，是被盜獵者的捕獵夾打斷的。當(dāng)時它還很小，也就四五個月大，渾身毛發(fā)濕透，軟軟地貼在身上，像只大尾巴耗子。由于被夾的時間過長，肌肉已經(jīng)壞死，從此它就缺了只腳。多吉斷定它不可能再回到草原，因為缺只腳，在野外無法捕獵?；氐讲菰荒芑罨铕I死。

多吉發(fā)現(xiàn)它盆里的牛肉已經(jīng)吃光，又去給它切了一塊凍牛肉，切成小塊放進它的飯盆里。阿沃擔(dān)心綠頭鴨來搶食，背過身警惕地吃了起來。

在馬廄里，還有一只巖羊在養(yǎng)傷，它叫角丹。一周前在雪山底下發(fā)現(xiàn)的，估計是從山崖上摔下來的，很可能是由于失蹄才跌下來，如果是遭到雪豹的追趕，早就成了雪豹的囊中餐了。

它摔斷了一條后腿，肋骨也斷了兩根，少了一只角，多吉用一根木條固定。通過它的牙齒還有它的角來判斷，角丹有四歲。由于傷得很重還無法站立。

多吉在地上給它鋪了張牦牛皮，角丹見有人進來，有些驚恐，還要掙扎著站起來，可試了幾次失敗了，嘴里發(fā)出哼呲的聲音。

多吉查看它的腿傷，見木條有些松動，又給它重新綁了一下，順便提醒它：“可憐的家伙，我給你固定好，你就趴在這里別動?！?/p>

金把嘴貼在角丹的耳朵上，像是說著什么，似乎在翻譯，還舔了舔它的腦袋，角丹立刻變得安靜下來，趴著不動。也許這就是人有人言，獸有獸語。

多吉從山崖上給它帶回來一些苔蘚，苔蘚是巖羊最喜歡的零食，就像人類喜歡吃點心、堅果差不多。放到它的面前，角丹先用鼻子碰了一下，聞到熟悉的清香，伸出舌頭將苔蘚勾進嘴里，大口咀嚼起來。

回到屋里，煮好奶茶，準(zhǔn)備打酥油茶，多吉喜歡喝手打的酥油茶。雖然孫子桑布給他買了破壁機，他還是喜歡手打的味道，也許更多的是習(xí)慣?？伤也坏酱蚰滩璧牟梃?，轉(zhuǎn)身去柜子里翻，還是沒有找到。

一扭頭，發(fā)現(xiàn)阿沃正在啃茶杵上面的奶渣子，看樣子把它當(dāng)成磨牙棒了。多吉撿起茶杵，到廚房去洗，回來時發(fā)現(xiàn)阿沃又把奶茶打翻了，全部灑到地上。

多吉覺得是時候給這個小家伙立規(guī)矩了，厲聲地說：“瞧瞧，瞧瞧你干的好事，啃壞了茶杵，打翻了奶茶，你要懂規(guī)矩了，阿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