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瑞玉閣的大門從清晨就敞開著,門楣上懸了塊新?lián)Q的鎏金匾,“瑞玉閣”三個大字被工匠連夜描了金粉,日頭剛爬上來,光往匾上一落,金粉簌簌地閃,晃得人眼都不敢直視。
門廊下的兩尊石獅子也披了紅綢,綢子邊角墜著銀鈴,風(fēng)一吹“叮鈴叮鈴”響,倒比寺廟里的鐘聲還脆生。
往里走更瞧得人心里發(fā)顫。
前堂的舊柜臺全撤了,換了圈雕花的酸枝木長桌,桌沿嵌著圈翡翠片,綠瑩瑩的跟長桌的暗紅襯在一起,俗得又貴氣。
天花板上懸了四盞琉璃燈,比先前那盞又大了兩圈,燈穗是南珠串的,垂下來足有三尺長,有人從燈底下過,珠穗掃著肩,涼絲絲的,卻沒人敢碰。
誰都知道這一串珠子夠在臘戍買個小院了。
后院的天井也改了模樣。
菩提樹周圍鋪了青石板,石板縫里嵌著碎瑪瑙,踩上去硌腳,卻亮得晃眼。
石桌石凳全換了新的,是整塊的漢白玉雕的,凳面上還刻了纏枝蓮紋,沐娜允讓人在石桌上擺了瓜果點心,盤子是銀的,筷子是象牙的,連插水果的簽子都是鎏金的。
段景宏站在正房的廊下,低頭理了理身上的袍子。
是沐娜允讓人連夜做的,月白色杭綢,領(lǐng)口袖邊繡了暗紋的玉琮紋,針腳細得看不見線。
他頭發(fā)也被梳得整整齊齊,沐娜允的丫鬟給他抹了點桂花油,頭發(fā)順得滑下來,沾在耳后。
他往石桌上的銅鏡瞥了眼,鏡里的人眉眼亮堂,可嘴角怎么也揚不起來。
這陣仗太大了,大得讓他心里發(fā)慌。
“別愣著了?!贝缥纳綇奈堇锍鰜?,拍了拍他的肩。
段景宏這才抬頭,見寸文山也換了衣裳,穿件絳紫色的團花馬褂,外頭套著件黑絨坎肩,坎肩的扣子里嵌著翡翠,手里捏著串紫檀木的佛珠,每顆珠子都磨得油亮。
先前那副隨意的樣子全沒了,往廊下一站,不用說話,就透著股壓人的氣派。
“師傅?!倍尉昂晖赃呎玖苏荆o寸文山讓地方。
“等會兒人來了,別怯場?!贝缥纳酵炀锲沉搜郏呀?jīng)有賓客往這邊來了,“該叫人叫人,該接禮接禮,你是我寸文山的關(guān)門弟子,不能輸了氣勢。”
段景宏點頭,指尖卻在袖口里攥緊了。
他昨晚在床板下塞了張紙條,寫了瑞玉閣的布局和寸文山帶的人手,可到現(xiàn)在還沒找到機會遞出去。
或許,短時間內(nèi)他也沒機會遞出去了。
因為直到現(xiàn)在,他都沒有發(fā)現(xiàn)警方的人。
正想著,院門口傳來動靜。
沐孟蓮領(lǐng)著人往里引,嗓門亮得很:“張老板來了!快請進!”
進來的是個胖老頭,手里拎著個紅木匣子,見了寸文山就拱手:“六爺!恭喜恭喜!收了這么個好徒弟!”
他把匣子往石桌上一放,“一點小意思,給令徒添件玩意兒。”
寸文山擺擺手,示意段景宏接禮:“客氣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