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不高,卻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讓姜音昏沉的意識泛起一絲微瀾。她費(fèi)勁的掀開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眼前,站著一個(gè)頎長的身影。
月白色的錦袍,在昏黃的光線下流淌著溫潤的光澤。臉上帶著慣常溫和的笑容,而那個(gè)笑容卻隔著幾步的距離,落在她狼狽不堪的身上帶著一種不易察覺如同審視貨物般的銳利和算計(jì)?
墨恒,是賢王墨恒。
他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站在了那里掃過她蒼白如紙的臉,濕透凌亂的頭發(fā),還有那裹在蓮青棉襖下依舊控制不住微微顫抖的身體。
“傷得不輕,王淑惠下手還真是狠?!?/p>
墨恒緩步走近床邊,目光落在姜音脖頸上那已經(jīng)凝結(jié)但依舊刺目的傷口,還有她那只腫得嚇人的腳踝上。
蓮青看到他如同看到了主心骨,她連忙抹著眼淚站起身帶著哭腔道:“王爺,您快看看姑娘,她傷得很重,還發(fā)著高燒!求王爺”
墨恒微微抬手,止住了蓮青的話。他的視線依舊停留在姜音臉上,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許,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從容。
“暫且安心休養(yǎng),這里很安全?!?/p>
“本王,還有些事需要和公主好好談?wù)??!?/p>
“待公主精神好些了再說?!?/p>
干燥帶著干凈棉布和淡淡草藥清香的溫暖將姜音整個(gè)人包裹起來。后背鞭傷和腳踝的劇痛依舊清晰,但不再像在井底那樣尖銳得痛,而是變成了微弱持續(xù)的鈍痛,身下厚實(shí)柔軟的褥子小心地承托著她整個(gè)身體。脖頸的傷口被妥帖地包扎過,清涼的藥膏緩解了火辣辣的灼燒感。
高燒帶來的眩暈和混沌緩慢散去。姜音費(fèi)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視線先是模糊,然后逐漸清晰。
映入眼簾的,是素色的帳幔頂。不是宮里明黃的龍紋,也不是浣衣局破敗的蛛網(wǎng)。是洗得有些發(fā)白的青色粗布。陽光透過糊著素白棉紙的窗欞,在地面上投下幾塊明亮的光斑??諝饫镲h著若有似無的粥米香氣。
她轉(zhuǎn)動有些僵硬的脖子。床邊,一個(gè)小小的身影正趴伏著,似乎是睡著了。瘦弱的肩膀隨著呼吸微微起伏,頭發(fā)有些凌亂地散在枕邊。
蓮青,活生生的蓮青。不是滿頭滿臉血的幻覺,也不是冰冷井底絕望的思念。
她還活著,就在這里。
巨大的酸楚猛地沖上姜音的鼻尖眼眶瞬間發(fā)熱。她顫抖地伸出手,指尖極其輕微地碰了碰蓮青散落在枕邊的頭發(fā)。
真實(shí)的觸感。
蓮青的身體猛地一顫,像是被驚醒了。就見她倏地抬起頭,眼睛還帶著剛睡醒的惺忪和迷茫,待看清姜音睜開的眼睛時(shí),那雙眼睛里瞬間爆發(fā)出巨大的驚喜!
“姑娘!您終于醒了!”蓮青的聲音帶著哭腔,猛地?fù)涞酱策?,緊緊抓住姜音的手,“您嚇?biāo)琅玖?!您都昏睡兩天了!高燒一直不退嗚嗚?/p>
眼淚順著蓮青憔悴的小臉往下掉,砸在姜音的手背上,是溫?zé)岬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