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賢智的腳步不快,卻穩(wěn)得驚人。每一步落下,都像在燒紅的鐵板上碾過,陣紋重壓順著腳掌攀附上四肢百骸,可他脊背始終挺直。
云霧被陣壓攪得翻涌,前方隱約傳來粗重的喘息。
他抬眼望去,銀甲修士的身影就在十余階之上——對方正一手按在巖壁上,銀甲上凝著一層細密的汗珠,原本光亮的護罩此刻黯淡得如同蒙塵,每向上挪一步,都要先深吸一口氣,胸口起伏得像破舊的風箱。
“呼……該死的陣壓……”銀甲修士低罵一聲,余光突然瞥見下方。
當看清那道穩(wěn)步上行的身影時,他的動作猛地頓住,眼中瞬間迸出難以置信的光,隨即被羞惱取代。
鄭賢智恰在此時抬步,踏上與他相隔十階的石階。兩人目光對上,銀甲修士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咬牙切齒地瞪著他,那眼神像是要將鄭賢智生吞活剝。
方才在第八千階的嘲諷還在耳邊,此刻自己狼狽不堪,這個“靠靈物混上來”的紫府修士,卻連護罩都沒催發(fā),就這么穩(wěn)穩(wěn)跟了上來。
鄭賢智的目光在他身上掃過,便淡淡移開,仿佛眼前不是那個曾出言羞辱的金丹修士,只是天梯上一塊礙事的石頭。
他調(diào)整著百煉神訣的運轉(zhuǎn),腳步不停,又向上邁了一階。
“你!”銀甲修士氣得胸口發(fā)悶,一口血氣差點涌上來,他死死攥著拳頭,靈力在體內(nèi)翻騰,卻不敢分神。
方才硬撐著上行已耗了大半靈力,此刻稍有松懈,就要被陣壓掀翻。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鄭賢智的身影越來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臉上,可偏生一點辦法都沒有。
鄭賢智終于走到他身側(cè)的石階。銀甲修士的呼吸粗得像拉風箱,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砸在石階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而鄭賢智雖也衣衫濕透,卻連喘息都依舊平穩(wěn)。
“紫府修士……也配走在我前面?”銀甲修士咬著牙,聲音因憤怒而發(fā)顫,卻不敢有任何動作——他試過調(diào)動靈力施壓,可剛一動念,陣壓便瞬間加重,差點讓他栽倒。
鄭賢智沒看他,只是望著前方云霧深處的山頂,腳下再抬,便邁到了他前方的石階。
陣壓在此處又強了幾分,他后背的肌肉線條繃得更緊,卻依舊穩(wěn)步向前,將氣得渾身發(fā)抖的銀甲修士遠遠甩在了身后。
身后傳來銀甲修士壓抑的怒吼,鄭賢智充耳不聞。
對他而言,這淬體陣是磨礪,是機緣,而非與人爭強好勝的賽場。
云霧在身前散開,鄭賢智抬頭便望見那刻著“第八千九百九十階”的石階——再往上十步,便是淬體陣的終點。
可還未等他邁步,一股遠超此前的威壓突然從頭頂罩下,如同整片天穹砸落,他雙腿一軟,“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膝蓋與石階碰撞的瞬間,竟傳來骨裂般的刺痛。
手掌撐在滾燙的石階上,掌心的皮肉幾乎要被灼穿,他能清晰地聽見體內(nèi)骨骼發(fā)出“咯咯”的脆響,像是下一秒就要碎裂。
百煉神訣在體內(nèi)瘋狂運轉(zhuǎn),第三層功法淬煉出的肉身此刻卻如同風中殘燭,陣紋重壓順著四肢百骸往丹田擠去,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火燒火燎的痛。
“不能?!编嵸t智咬碎了牙,嘴角滲出鮮血,卻硬是用手臂撐著身體,一點點向上挪動。
第八千九百九十一階、九十二階……每一步都像在刀山上行走,陣壓如同附骨之疽,每多走一階,便感覺有無數(shù)根鋼針扎進骨髓。
他的視線開始模糊,耳邊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骨骼的悲鳴,可指尖觸到的石階觸感,卻讓他死死攥住了最后一絲清明。
當腳掌踏上第八千九百九十九階時,他再也撐不住,整個人趴在了石階上,胸口緊貼著滾燙的石面,連抬起頭的力氣都沒有。
陣壓在此刻達到頂峰,他感覺五臟六腑都在移位,意識如同驚濤駭浪中的小舟,隨時可能傾覆。
“我還能走……”鄭賢智猛地睜眼,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顫抖的右腿抬起,重重落在了第九千階的石階上。
就在腳掌觸地的瞬間,所有的威壓與灼痛如同潮水般退去。體內(nèi)翻騰的靈力驟然平穩(wěn),緊繃的肌肉瞬間松弛,呼吸都變得無比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