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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祭壇上的狂徒（第1頁）

子時(shí)，山雨欲來，悶雷滾得像萬面戰(zhàn)鼓。九霄宗主峰燈火通明，卻照不透祭壇上那條深不見底的影子。云昭被玄鐵鏈捆成“大”字，腕上皮肉翻卷，血順指尖滴落，在青石上暈開一朵朵細(xì)小的紅蓮。她低頭笑了一聲，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合時(shí)宜的輕快——像逛窯子的公子哥，像賭桌上最后一枚籌碼還沒推出去的醉漢?！　　翱禳c(diǎn)吧，我趕著投胎?！彼а?，目光掠過臺(tái)下密密麻麻的通門，最后停在百里荊臉上，“再磨蹭，雨下來，血就沖淡了，你們還怎么畫祭陣？”　　百里荊端著溫雅的笑，雪衣無塵，手里托著一只鎏金盤。盤上躺著一塊灰白骨頭，邊緣被磨得發(fā)亮——云昭她娘留下的最后一塊遺骨。半月前，這塊骨頭還掛在云昭脖子，陪她煉丹、打架、半夜翻窗偷師尊的劍譜；此刻，它成了“贓物”，被說成“竊運(yùn)蓮芯的罪證”?！　　霸普?，莫急?！卑倮锴G聲音輕緩，像給哭鬧的孩子講故事，“九霄氣運(yùn)蓮因你娘偷盜而枯萎，母?jìng)畠敚旃氐?。只要你在三日?nèi)重?zé)捝徯?，讓枯蓮再開，自可洗清罪孽，遺骨亦得安葬。若煉不成——”他指尖一點(diǎn)，骨頭化作齏粉，簌簌落進(jìn)丹爐，“你便下去陪你娘，順便給宗門當(dāng)花肥?！薄　∨_(tái)下長(zhǎng)老齊誦：“大義滅親！”聲音整齊得像提前排演過。人群里，云綾抱臂冷笑，眼底閃著快意：野種，你也有今天?！　±坠馀?，照亮云昭的臉。那是一張尚帶嬰兒肥的臉，嘴角卻掛著老賭徒式的瘋笑：“師叔，說完了？我補(bǔ)充一句——三日后蓮開，我要你們排隊(duì)給我磕響頭，少一個(gè)，我炸一座峰，聽懂沒？”　　話音落地，人群炸鍋?！　　八赖脚R頭還嘴硬！”　　“野種就是野種，不知悔改！”　　石子、菜葉、臭雞蛋雨點(diǎn)般砸向祭壇。云昭偏頭躲，額角還是被磕破，血順著睫毛滴進(jìn)眼睛，世界頓時(shí)一片猩紅。她笑得更大聲，露出兩顆小虎牙，像慶祝什么節(jié)日?！　“倮锴G微抬手，喧鬧瞬間安靜。他俯視云昭，眼底藏著貓戲老鼠的興味：“好，你若煉成，當(dāng)眾叩首又何妨？可你若煉不成……”指間靈力一吐，鐵鏈驟然收緊，骨頭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我會(huì)讓你娘的最后一寸灰，都隨風(fēng)消散?！薄　≡普蜒矍耙缓冢铧c(diǎn)昏死。疼痛卻讓她興奮——她需要這種痛，像需要爐底火，提醒自已還活著，還欠著債。她欠娘一個(gè)公道，欠自已一個(gè)翻盤，欠百里荊一場(chǎng)萬劫不復(fù)。　　“成交?！彼鲆豢谘?，正好濺在百里荊雪白的靴尖，“三日后，蓮不開，我自挖金丹給你當(dāng)泡酒料?！薄　¤F鏈松了，她像破布被扔回祭壇中央。雨終于落下，冰冷刺骨，卻澆不滅她胸腔里那團(tuán)火。她在心里掰著指頭數(shù)：　　——七十二時(shí)辰?！　　枰徎?、令劍、活人精血。　　——蓮魂被百里荊捏碎，令劍在社恐師尊劍陣?yán)铮钊司砸淹笞?，夠放兩大碗?！　∮昴恢?，她抬頭看向人群外緣。那里，墨臨淵撐著一把舊紙傘，傘骨微顫。他站得太遠(yuǎn)，沒人注意他指節(jié)泛青，傘面被雨砸出密密麻麻的坑。四目相對(duì)，云昭用口型無聲說：“師尊，三日后，替我收尸，還是替我收天下——你選?！薄　∧R淵的唇動(dòng)了動(dòng)，終究什么也沒說，只把傘往后藏了藏，露出腰間那把從不離身的斷劍。劍身缺處，正嵌著半朵暗金色的蓮影，像被歲月遺忘的火種。　　云昭收回目光，仰面躺平，任雨水沖刷血污。閃電再次劈下，她忽然大笑，笑聲混著雷聲滾過山谷，震得人心口發(fā)顫。　　“來吧，七十二時(shí)辰，賭命——”　　“賭我云昭，能不能把這天道翻個(gè)面！”　　鐵鏈嘩啦作響，像為她鼓掌。人群散去，祭壇只剩雨聲、血味、和她越來越亮的眼睛。目標(biāo)刻在骨縫，再?zèng)]誰能抹掉——　　三日內(nèi)，蓮不開，她死；蓮開，她要讓整座宗門跪在她腳下，喊她祖宗?！　∮暌孤L(zhǎng)，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