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馃耐?。骨頭縫里都透著寒氣。
李辰安的意識在一片混沌的泥沼里沉浮,沉重的黑暗包裹著他,每一次試圖掙脫都帶來更劇烈的撕裂感。好像有無數(shù)把鈍刀在刮他的骨頭,有冰冷的毒液在侵蝕他的骨髓。
虛空亂流那億萬次凌遲般的切割,那毀滅一切的灰白狂潮碾過身體的恐怖觸感,烙印在每一寸血肉深處,連昏睡都無法逃離。
他的身體在痙攣,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很輕微的動作,卻牽扯到全身的傷,像被通了高壓電。
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模糊的、野獸般的悶哼,干裂的嘴唇卻死死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
即使在這無意識的深淵里,某種刻進骨子的本能也在和劇痛對抗。
一股渾濁的、溫?zé)岬臍庀娫谒樕稀?/p>
帶著土腥味,草根味,還有一種……活物的味道?
不是虛空!
這個認(rèn)知像一道微弱的電流,猛地刺穿了沉重的黑暗。
李辰安的眼皮像是被焊死的鐵門,沉重得可怕。
他用盡全力,調(diào)動著身體深處最后一絲力氣,對抗著那要將意識再次拖回深淵的疲憊和劇痛。
睫毛顫抖著,掙扎著,掀開了一條極其細(xì)微的縫隙。
模糊的光線刺了進來。
黃蒙蒙的,晃眼。
視野里是一片搖晃的、土黃色的頂棚。
似乎是某種厚實的帆布?光線從縫隙里漏進來,空氣里浮動著細(xì)小的塵埃。
他躺的地方很硬,硌著骨頭,身下是粗糙的織物觸感。
不是虛空!他回來了!
懸著的心猛地砸回胸腔,帶起一陣撕裂肺腑的悶痛,讓他眼前又是一陣發(fā)黑。他死死咬住牙,口腔里彌漫開鐵銹味的血腥。
“動了!老趙!他好像動了!”一個年輕的聲音帶著驚訝和緊張,猛地鉆進耳朵,有點刺耳。
另一個更厚重的聲音立刻壓低:“小點聲!別咋咋呼呼的!剛撿回條命的人,經(jīng)不起嚇!”伴隨著腳步聲靠近,“醒了?小伙子?”
一張布滿皺紋、黝黑粗糙的臉湊近了。
皮膚被風(fēng)沙打磨得像是枯樹皮,渾濁的眼珠帶著一點小心翼翼的擔(dān)憂,嘴唇干裂起皮。頭上扣著一頂同樣沾滿沙土的舊帽子。
這張臉離得很近,擋住了大部分光線。
李辰安的眼珠極其緩慢地轉(zhuǎn)動了一下,視線對上那雙渾濁的眼睛。
冰冷的目光像淬火的刀子,即使虛弱,也帶著一種洞穿骨髓的寒意。
老趙被這目光刺得心頭一跳,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這年輕娃子的眼神……不像人,像荒原里受傷的孤狼。
他擠出一點笑,盡量放緩聲音:“別怕,別怕。俺們是‘西漠綠盾’第七治沙隊的。昨天巡線,在‘鬼哭石’那片大溝底下發(fā)現(xiàn)你的。老天爺,摔得那叫一個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