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這樣直面的質(zhì)問讓玉珺想躲,可她的肩頭被他扣住,不得不仰頭同他對視著。
“陛下有見過王氏嗎?”
趙硯徽的眉頭狠狠一跳,仍在暴怒的邊緣。
玉珺輕輕一嘆,話說出口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當(dāng)真矛盾,明知道說這些無用,居然還是說了出來盼著改變他的念頭。
她抬起手,輕搭在趙硯徽的小臂上:“臣妾自然知曉此事的要緊,也正因如此才沒有與陛下一起保住梅坤,畢竟與鄞州知州崔大人相比,梅坤根本不值得陛下信重。”
玉珺迎著他的目光:“崔大人之能,臣妾以前只知皮毛,如今卻能見微知著,王氏案看似重審,實則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陛下想要護(hù)著的是梅坤,可即便如此他仍能據(jù)理力爭,言語明斷,這樣的人,不應(yīng)該任由梅坤的一己私欲坑害?!?/p>
只這些,并不能說服趙硯徽,玉珺繼續(xù)道:“梅卿此人行事規(guī)行矩步,你說他守舊難變通我信,但你卻誣他有一己私欲,斷是無稽之談?!?/p>
她輕笑一聲:“陛下說臣妾誣他,如此行事臣妾又能得什么好?”
“崔大人辯言時,說律法有誤,祖宗之法亦有,錯要改漏要填,以此為王氏脫罪,梅坤分明已聽出其中用變法來辯解的門道,卻還是要執(zhí)意給王氏判責(zé),陛下就沒想過他到底是什么居心?”
趙硯徽沉默地盯著她,眸色中的慍怒逐漸散去,繼而深邃得讓人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玉珺繼續(xù)道:“在今日之前,臣妾曾聽聞了些梅坤家中事,他生父死時,母親離生父而去又帶著他改嫁,大抵是既念母親繼父之恩,卻又因他此人古板守舊,暗惱母親背棄生父之事,這才在王氏案上揪著不放,這還不是因一己私欲嗎?”
她觀察帝王神色,最后填補(bǔ)幾句:“也就是遇到了崔大人,這才沒有受他權(quán)勢脅迫低頭,也幸而遇到了崔大人,能提醒陛下梅坤此人不能長用。”
趙硯徽緊盯著她,突然問了一句:“梅坤家中的這些事,我都不知,你怎得這么巧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知曉了?”
玉珺睫羽輕顫:“臣妾想,許是公孫氏暗中派人送過來的罷。”
但這個說法,好似并不能說服趙硯徽。
多年夫妻,她了解他,就如同他了解她一樣。
“公孫氏又怎么能知曉你會想要為王氏翻案?”
玉珺喉嚨一緊,別過頭去:“臣妾不知?!?/p>
趙硯徽笑了,笑意卻不答眼底:“珺兒,你真覺得這些話能瞞住我?”
他握住玉珺肩膀的手再一次收緊:“為什么,只是為了一個不相干的民婦,值得你背叛我?還是說——”
他聲音頓了頓:“還是說你是故意在報復(fù)我?”
報復(fù)二字一出,玉珺只覺心口驟縮,不過很快她便想到另一件事。
她似笑非笑抬起頭:“陛下覺得,臣妾又為何要報復(fù)您的呢?”
不是一直覺得沒有出格,一直覺得是她故意生事?怎么這個時候,就從心底里覺得她會想要報復(fù)呢?
看來他的心里,也不是真的覺得自己半點(diǎn)對盎柔的動搖都沒有罷。
趙硯徽眸色一閃,但仍舊道:“你不喜盎柔,我知曉,你也因為她一直在同我賭氣,但你心中有氣在我身上撒就是,何必要在王氏案上?!?/p>
他長須一口氣,蹙著眉似是硬生生耐著性子同她說:“你既之前便知曉了梅坤生平事,為何不提前同我商量,卻直接在今日先斬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