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青天烈日酷,田下老翁汗如瀑。
不敢偷得半盞閑,身后茅屋有惡婦。
在與靈宿劍派打過交道的男子們眼中,其中一名真人的形象便與此般惡婦極為貼合。
尤其當她沉著一張臉時,那宛如接連得知贅夫養(yǎng)妾,逆子娶妓般心生羅剎、夜叉附體的氣質(zhì)便由內(nèi)而外地散發(fā)出來,縱是靈宿的門人見了也要寒毛倒豎,不敢接近。
……
“拜、拜見真人——”
某座殿外的青石坪中,幾名弟子看著從眼前經(jīng)過的凌厲身影,慌忙躬身行禮。
靈宿劍派沒有冬池山莊那樣分斷天地,隔絕四季變化的大陣,那些消耗太大,靈宿負擔不起。
因此她們能見得春風夏花秋月冬雪,自然也需忍受別的。
酷熱與嚴寒對白鳶這種水平的修仙者來說自然毫無影響,她之所以沉著張臉,不是因為心情不好,而是因為叫聲。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每逢夏日,嘈雜的蟬鳴便會充斥宗門內(nèi)外,山間水旁,無孔不入地鉆入耳中,逃又逃不掉,
殺也殺不完。
白鳶瞥向不遠處的白楊林,白皙的額間凸起半根青筋,閉眼咬牙深吸一口氣,加快了前進的步伐。
一百多年前,她逃離了那想要占有她的合歡修父親后,在外漂泊流浪了數(shù)年,正巧遇著流汐真人躋身掌門之位,靈宿劍派開始對外招收弟子。
白鳶的刻苦專心與優(yōu)良的資質(zhì)令她在同輩弟子中脫穎而出,入門三年便率先通過落塵溪劍試,成為了那一輩的大師姐。
她如今的性情并非只因為厭惡男子,當年她步入金丹境界,開始代表宗門在外出面時,靈宿尚無友盟,周邊仙域內(nèi)各個宗門彼此虎視,因此需她磨練出強硬的性格與膽量,為靈宿爭利奪益。
時光荏苒,她如今靈宿已是中流砥柱之一,可那為宗門而養(yǎng)成的個性卻不僅不受外人喜歡,連內(nèi)部的師姐妹也對她畏大于敬。
同時她不僅沒有反思求變過,甚至還覺得許多師姐妹的性情與行事不妥。
比如丹楓師妹,在外人面前尚能保持一副端莊嫻雅,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模樣,可回到宗門對晚輩弟子實在太親近了,她是師長,又不是她們的娘親阿姊,怎能那般溫婉柔情,需更具威嚴才是!
以及虹蕓師妹,打扮得那般花枝招展,今日鳳凰衣、明日孔雀裙,舉止輕佻放浪,全無半分莊重,成何體統(tǒng)!
還有長懿師妹,無論何時對誰都一團和氣,像個慈祥的棉花人似的,柔柔軟軟,不見一絲鋒銳,這怎么能行!我輩可是劍修!
其他人也各有各的不妥,豐月管得太偏,玉霜管得太少,柳薇膽子太大,采華膽子太小……
差點忘了,還有陽春!這罪惡滔天的死丫頭被掌門罰去閉關(guān),近來清靜不少,要我說,早該將她關(guān)起來了!
門中的師姐妹里,硬要說的話,也就只有廣剎最對白鳶的胃口。
在她看來,她們便應(yīng)該如廣剎那般冰心劍意,那般寧折不屈才是,尤其廣剎責任心也極強,經(jīng)常自高奮勇地想為宗門做事——盡管她偶爾會弄出些奇怪的岔子,比如靈宿過去一次對宗門祖上的祭祀時,她聽丹楓說要供奉的肉粒太大,要再切得再小些后主動幫忙,結(jié)果原本慣例供奉的稀有的碧歌赤心蛟肉粒變成了一團團肉糜,流汐掌門最后無奈道,給老祖?zhèn)儞Q換口感。
當然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廣剎師妹盡管生得仙姿玉質(zhì),面對慕名而來的男子卻沒有半分好臉色,這令白鳶十分滿意。
一個個口里念著一心修行求長生,那為何偏偏總尋廣剎她們?nèi)齻€最是標志的師妹品茶論道?
還不是欲念難消,色心不凈!
她來到一處高崖邊上,盤腿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