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彼钌钜灰荆骸俺加斜咀?。今四海賓服,天下一統(tǒng),實乃曠古未有之盛世。
然,臣觀陛下內宮,唯有皇后娘娘正位中宮,嬪妃之位皆虛,子嗣亦顯單薄。
此非國家之福也,臣聞,‘天子立后,三宮六院,以廣嗣續(xù),以固國本’。
伏請陛下下旨,選納賢淑,充盈掖庭,此乃上合天意,下順民心,亦為江山社稷萬年永固之計啊?!?/p>
此言一出,殿中頓時響起一片低沉的附和之聲。
不少官員,尤其是些觀念保守或別有用心的,紛紛出列,引經據典,無非是重復“皇家子嗣關乎國運”、“后宮建制關乎禮法”之類的老調。
他們的目光閃爍,其中不乏有人盤算著若能借此將自家女兒、族女送入宮中,便可攀龍附鳳,獲取權勢。
端坐于龍椅之上的張墨,面色平靜無波,深邃的目光緩緩掃過那些慷慨陳詞或默然附議的臣子。
他看到了真誠的憂慮,也看到了隱藏的欲望。就在議論聲漸起,似乎要形成一股“共識”之時,他微微抬起了手。
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整個紫宸殿瞬間鴉雀無聲。
“眾卿之意,朕已知曉?!睆埬_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臣子的耳中:“爾等引經據典,言及古禮、國本,看似老成謀國,句句在理?!?/p>
他話鋒陡然一轉,語氣變得銳利起來:“然,爾等可曾想過,朕若下詔選妃,天下州郡將會如何?
那些急于逢迎上意的地方官,又會如何?
他們是否會借此名目,強征民女,騷擾鄉(xiāng)里?是否會苛斂財物,以充資用?江南百姓,剛剛脫離戰(zhàn)火,正需休養(yǎng)生息,朕豈能因一己之私,再啟擾民之端?”
他的目光變得無比深沉,仿佛能洞穿一切虛偽:“前朝之亡,根由諸多,然內宮爭寵,外戚亂政,可謂禍源之一。
后妃眾多,則嫡庶之爭必起;外戚得勢,則朝堂黨爭必生,此等覆轍,血跡未干,朕,豈能重蹈?”
說到此處,張墨緩緩站起,身姿挺拔如松柏,一股凜然帝威自然散發(fā)開來。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朕與皇后墨月,相識于微末,相伴于亂世,情深意重,非尋常夫妻可比。
她既是朕的結發(fā)之妻,亦是朕的患難知己。
朕之內宮,有她一人足矣!朕之子女,有她所出足矣。此事,關乎朕之家室,更關乎朕之治國理念——不擾民,不縱欲,不立外戚之權?!?/p>
他最終一錘定音:“選妃之事,自此永罷。今日出言者,朕念爾等或出公心,或囿于陳規(guī),不予追究。
然,自即日起,若有誰再敢以此事上書或進言,不論出于何心,一律以窺探圣意、擾亂朝綱論處。退朝?!?/p>
說罷,張墨拂袖轉身,留給滿朝文武一個決絕而孤高的背影。
“退——朝——”內侍尖亮的聲音在殿中回蕩。
百官面面相覷,大多數(shù)人都被皇帝這前所未有的強硬態(tài)度和清晰邏輯所震懾。
那位帶頭進言的御史大夫,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最終也只能訕訕地低下頭,隨著人流退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