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的驟雨初歇,人間的風(fēng)卻并未止息。
沉香與小玉并未直接回東?;蚧ü剑菍ち艘惶幤ъo的山谷落下。方才凌霄殿上那看似平息的驚濤,實則在他們心中卷起了更深的漩渦。
小玉看著沉香緊鎖的眉頭和略顯蒼白的臉色,心疼地伸出手,輕輕撫平他眉心的褶皺,聲音柔軟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沉香,你讓得沒錯。那些話,早就該有人說了。”
她的手微涼,帶著山澗清泉的濕潤,奇異地安撫了沉香翻涌的心緒。他反手握住她的柔荑,將她微涼的手指包在掌心,低頭蹭了蹭她的鼻尖,嘆息般低語:“我知道。只是……看他那般模樣……”
那個“他”,彼此心照不宣。
小玉偎進(jìn)他懷里,臉頰貼著他溫?zé)岬男靥?,聽著那有力卻稍顯急促的心跳:“舅舅他……心里一定比我們更苦。菩薩的話,他聽進(jìn)去了,我看得出來?!?/p>
“但愿吧?!背料闶站o手臂,將懷中溫軟的身子抱得更緊,仿佛要從這真實的觸感中汲取力量。山谷寂靜,唯有風(fēng)聲鳥鳴,懷中的愛人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與錨點。
他低下頭,尋到她柔軟的唇瓣,輕輕吻了上去。這個吻不帶情欲,只有劫后余生的確認(rèn)、無法言說的心疼和彼此支撐的承諾。小玉溫柔地回應(yīng)著,指尖無意識地纏繞著他胸前的衣襟。
良久,唇分。兩人額頭相抵,呼吸交融。
“接下來,怎么辦?”小玉輕聲問,氣息拂過他的唇角。
沉香眼神逐漸恢復(fù)清明與銳利:“等?!?/p>
“等?”
“等舅舅的反應(yīng),等天庭的風(fēng)向,也等……一些人自已跳出來?!背料隳抗馔断蛏焦韧猓八呀?jīng)攪渾了,該沉的,總會沉下去。”
他猜得沒錯。
凌霄殿上的風(fēng)波,以遠(yuǎn)超預(yù)期的速度在三界發(fā)酵。司法天神被外甥當(dāng)眾質(zhì)疑、菩薩意有所指的“苦衷”之說、東海龍族的強硬態(tài)度、以及劉沉香手中那盞完整的寶蓮燈……每一樁都足以引發(fā)無窮猜測。
天庭內(nèi)部暗流洶涌,先前對楊戩頗有微詞的聲音逐漸放大。而關(guān)于三圣母舊案是否另有隱情的討論,也開始在某些角落悄然興起。
這一切,自然逃不過楊戩的耳目。
真君神殿愈發(fā)冰冷死寂。楊戩將自已關(guān)在殿內(nèi),不見任何人。無人知道這位司法天神在想什么,但那股彌漫在空氣中的、幾乎凝成實質(zhì)的低氣壓,讓所有梅山兄弟和草頭神都噤若寒蟬。
他在掙扎。在權(quán)衡。在十六年堅冰般的面具被親生外甥鑿開一道裂縫后,那其下翻涌的巖漿該如何處置?是強行封凍,還是……任其噴發(fā)?
與此通時,另一個被沉香“等”來的“驚喜”,也正快馬加鞭地趕來——或者說,是氣急敗壞地沖來。
丁香。
凌霄殿上未能徹底扳倒沉香,反而隱隱惹了一身騷,讓她回去后被其父狠狠斥責(zé)了一番。她將所有怨毒都?xì)w咎于沉香和小玉,尤其是那個奪走沉香所有注意力的狐貍精!
妒火焚心的她,竟真的鋌而走險,通過其父的關(guān)系,買通了天庭掌管律法文書的一位小仙官,偷偷篡改了幾處關(guān)于“私藏神器”、“襲擊正神”罪名的量刑細(xì)則,將其變得極為嚴(yán)苛,甚至暗藏了可即刻格殺的條款!她打算找個時機,再次發(fā)難,直接將沉香置于死地!
她自以為讓得隱秘,卻不知這一切,早已被“恰好”在南天門外與增長天王“閑聊”的孫悟空,“無意間”聽了個一清二楚。
“嘖嘖嘖,最毒婦人心啊……”孫悟空啃著桃子,一個筋斗便消失不見。
消息很快通過敖春的龍鱗傳信,送到了沉香手中。
看著符信中記載的丁香所作所為,沉香眼中最后一絲對此女的容忍也徹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寒意。
“自作孽,不可活。”他淡淡評價,指尖燃起一縷火焰,將符信燒為灰燼。
“她……她怎么敢……”小玉則是又驚又怒,無法理解竟有人心思能惡毒至此。
“因為她蠢,且貪婪?!背料阄兆∷氖?,“不過,這也正好給了我們一個機會。一個……徹底解決這個麻煩,或許還能再推舅舅一把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