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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衛(wèi)子夫13（第1頁）

雙生子的降生，如同在未央宮平靜的湖面投下巨石，漣漪擴散至前朝后宮。劉徹對椒房殿的專寵達到了頂點，幾乎到了“罷朝三日，只為紅顏”的荒唐地步。他沉溺于衛(wèi)子夫永不褪色的容顏和產后的風韻，更將那對“祥瑞”皇子視作自身天命所歸的證明。

然而，極致的恩寵背后，是日益尖銳的矛盾。劉徹發(fā)現，衛(wèi)子夫對他依舊保持著那種令人抓狂的疏離。她的順從是冰冷的，她的身體是誘人卻無法真正溫暖的。更讓他心煩意亂的是，朝堂之上，開始出現不和諧的聲音。

一些以“直諫”聞名的老臣，如御史大夫公孫弘，在朝會上委婉提及“陛下春秋鼎盛，當雨露均沾，以廣皇嗣，安后宮之心”。更有甚者，私下流傳起“皇后專寵（是衛(wèi)子夫自已傳的謠言，因為漢帝疑心過重，你如果太完美他也要殺你，前世衛(wèi)后矜矜業(yè)業(yè)做了38年賢后），恐非國家之?！?、“衛(wèi)氏權柄過盛，雙生子降世，豈非天意示警？”的竊竊私語。

這些言論，像細小的芒刺，扎在劉徹敏感多疑的神經上。他固然癡迷衛(wèi)子夫，但帝王的理智尚未完全泯滅。他開始意識到，自已對椒房殿的過度傾斜，正在打破朝堂和后宮的微妙平衡，甚至可能催生新的外戚勢力——盡管衛(wèi)子夫目前并未為衛(wèi)家求取過多顯赫官職，但太子劉據、新得的雙生子，加上已然軍功赫赫的衛(wèi)青，衛(wèi)家的潛在影響力已不容小覷。

這一日，劉徹因邊關軍務召見大將軍衛(wèi)青。衛(wèi)青風塵仆仆，匯報軍情條理清晰，態(tài)度恭謹如常。然而，當劉徹問及對匈奴下一步方略時，衛(wèi)青提出了“暫緩深入漠北，鞏固已占河套之地，移民實邊，以圖長久”的穩(wěn)健策略。

這本是老成謀國之言，但聽在正處于某種焦慮中的劉徹耳中，卻變了味道。他看著衛(wèi)青那張被風沙雕刻得愈發(fā)堅毅、卻依舊比自已顯得“年輕”許多的臉（衛(wèi)青實際年紀小于劉徹，且長年軍旅，氣質精悍），再聯(lián)想到衛(wèi)子夫的容顏不老，一種荒謬的聯(lián)想和嫉恨悄然滋生——難道衛(wèi)家血脈，都得了什么庇佑，連時光都格外寬容？

他冷哼一聲，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刻?。骸按髮④娊陙碛帽?，倒是越發(fā)持重了！可是位極人臣，便失了銳氣，只顧著守成享福了？”

衛(wèi)青聞言，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錯愕與受傷，但迅速垂下眼簾，伏地請罪：“臣不敢！臣一切考量，皆為我大漢江山永固！陛下明鑒！”

劉徹話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但帝王尊嚴不容他收回，只得煩躁地揮揮手讓衛(wèi)青退下?？粗l(wèi)青恭敬卻難掩落寞的背影，他心中非但沒有釋然，反而更加煩悶。他知道自已遷怒了，但這股無名火，卻不知該向誰發(fā)泄。

消息傳到椒房殿時，衛(wèi)子夫正在教劉闈和劉旦辨認簡單的圖案。聽聞劉徹無故斥責衛(wèi)青，她執(zhí)著彩帛的手微微一頓，眸中寒光驟現。

好一只敏感的野豬！開始嗅到不安的氣息了嗎？打壓衛(wèi)青，便是動搖據兒地位的開始！前世悲劇的序幕，便是由此拉開。

她輕輕放下彩帛，對乳母吩咐道：“帶皇子們去歇息吧?！?/p>

然后，她獨自步入內室，意念沉入靈泉空間。

泉眼依舊汩汩涌動，但這一次，衛(wèi)子夫感受到的不再是清冽，而是一絲凜冽的寒意。她凝視著清澈的泉水，心中默念的不再是輕微的警示，而是要讓那涼薄多疑的君王，為他無端的猜忌和即將萌生的惡念，付出切實的代價。

“陛下，”她對著虛空，仿佛劉徹就在眼前，聲音冰冷如泉，“既然你管不住自已的疑心，那便讓‘病痛’來幫你冷靜一下吧?！?/p>

劉徹斥責衛(wèi)青后，心中郁結難舒，當晚便宿在了增成舍，試圖在李良人的溫言軟語中尋求慰藉。李妍使盡渾身解數，曼舞清歌，巧笑倩兮，劉徹卻始終心不在焉，眼前晃動的盡是衛(wèi)子夫那張冷清的臉和衛(wèi)青恭謹卻挺拔的背影。

夜半，他突然從睡夢中驚醒，只覺胸口如同壓了一塊巨石，呼吸艱難，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緊接著，是劇烈的腹痛，如同有刀子在腸胃中絞動，痛得他蜷縮起來，冷汗瞬間浸透寢衣。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李妍嚇得花容失色，尖聲喚人。

御醫(yī)匆匆趕來，診脈后卻面面相覷，脈象紊亂，似寒似熱，卻又查不出具體病灶。只能開出溫補止痛的方子。然而藥湯灌下，非但無效，劉徹反而開始上吐下瀉，整個人虛脫得如同從水里撈出來，面色蠟黃，眼窩深陷，短短一夜，竟似老了十歲。

甘泉宮再次被緊張的氣氛籠罩。謠言不脛而走，有說陛下中了邪祟，有說是在哪位妃嬪處吃了不潔之物。李妍更是首當其沖，被推上風口浪尖，嚇得日夜啼哭。

混亂中，衛(wèi)子夫聞訊而至。她依舊是一身素凈宮裝，未施粉黛，卻肌膚瑩瑩，與病榻上形容枯槁的劉徹形成慘烈對比。她屏退御醫(yī)，親自上前，用浸了靈泉（此次泉水帶著明顯的寒意）的帕子，輕輕擦拭劉徹額頭的冷汗。

說也奇怪，那冰涼的帕子觸及皮膚，劉徹劇烈的腹痛竟真的緩和了幾分。他費力地睜開眼，模糊的視線里，是衛(wèi)子夫沉靜的臉。在極度的痛苦和虛弱中，人的心理防線最為脆弱。他下意識地抓住她的手腕，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聲音破碎：“子夫……朕……朕是不是……要死了……”

衛(wèi)子夫俯下身，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道：“陛下乃真龍?zhí)熳?，自有百靈護佑。只是……龍體違和，或許是天意警示，望陛下靜心養(yǎng)性，勿因瑣事煩憂，尤其……勿因無端猜忌，寒了忠臣良將之心?！?/p>

她的話語輕柔，卻像重錘敲在劉徹心上。無端猜忌？忠臣良將？他立刻想到了昨日對衛(wèi)青的斥責，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難道……難道這突如其來的惡疾，竟是因為……？

這個念頭讓他不寒而栗。他死死盯著衛(wèi)子夫，想從她眼中看出些什么，卻只看到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仿佛剛才那意有所指的話并非出自她口。

接下來的幾天，衛(wèi)子夫衣不解帶地守在甘泉宮，親自侍奉湯藥。她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劑良藥，劉徹的病情竟真的慢慢穩(wěn)定下來。而每當他對朝政流露出煩躁，或提起衛(wèi)家、太子相關事宜時，那病痛便有反復的跡象。

幾次三番下來，一種強烈的心理暗示在劉徹腦中形成：觸怒皇后，或對太子、衛(wèi)家不利，便會招致天譴惡疾！這種對病痛的恐懼，與他對衛(wèi)子夫身體的癡迷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極其復雜扭曲的依賴。

他離不開她了。離不開她青春猶在的身體帶來的虛幻慰藉，更離不開她似乎能“安撫”他病痛的神秘力量。他看著她忙碌的窈窕身影，聞著空氣中若有若無的、屬于她的清冽氣息，心中充滿了無力感和一種近乎迷信的敬畏。

而衛(wèi)子夫，則冷眼看著他眼中日益增長的恐懼與依賴。她知道，這條無形的韁繩，已經越來越緊地套在了這頭“野豬”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