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覺得自已的耳朵大概是出了毛病。
不然,他怎么會(huì)聽見瓔珞——那個(gè)最近總是對(duì)他橫眉冷對(duì)、要么就干脆視而不見的魏瓔珞,抓著他的手腕,用這般石破天驚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
“你……”他張了張嘴,喉嚨干得發(fā)緊,俊朗的面龐上血色盡褪,又迅速涌上更深的紅,一路蔓延到脖頸。“魏瓔珞,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他想抽回手,手腕卻被她攥得死緊,那力道,竟不似一個(gè)尋常宮女該有的。她的指尖甚至微微發(fā)涼,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禮?”魏瓔珞嗤笑一聲,那笑聲短促而帶著一絲嘲諷,卻又不是沖著他,“規(guī)矩?傅恒,我問你,若此刻有一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你是先講禮,還是先救我?”
“自然是救你!”傅恒脫口而出,沒有絲毫猶豫。
“那便是了?!蔽涵嬬蠖⒅难劬?,那雙鳳眸亮得驚人,里面翻涌著他看不懂的復(fù)雜情緒,有痛楚,有決絕,還有一絲他不敢深究的……悲涼?“現(xiàn)在,就有一把看不見的刀懸在我頭頂,懸在很多人頭頂。我不想等刀落下來再后悔。傅恒,我只問你這一遍,你,要不要我?”
宮道盡頭似乎傳來了隱約的腳步聲。
傅恒心頭狂跳,血液奔涌的聲音在耳膜里鼓噪。他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清麗,倔強(qiáng),此刻卻帶著一種近乎脆弱的堅(jiān)持。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魏瓔珞,不再是那個(gè)渾身是刺、伶牙俐齒的小宮女,倒像……倒像一只被逼到絕境,終于亮出爪牙,卻又在尋求依靠的幼獸。
那些所謂的規(guī)矩、體統(tǒng),在她這般熾烈而直接的目光下,瞬間土崩瓦解。
“要!”這個(gè)字幾乎是從他胸腔里迸出來的,帶著他自已都未察覺的顫抖和堅(jiān)定,“我要你!魏瓔珞,從見你第一面起,我就……”
后面的話他沒說出口,但那灼熱的眼神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魏瓔珞緊繃的心弦驟然一松,抓著傅恒手腕的力道也卸了幾分。還好,他還是那個(gè)傅恒。沒有因?yàn)樗摹懊侠恕倍丝s,沒有因?yàn)樗摹安缓弦?guī)矩”而猶豫。
腳步聲近了,是幾個(gè)巡視的太監(jiān)。
魏瓔珞迅速松開手,后退半步,恢復(fù)了低眉順目的宮女姿態(tài),只是垂下的眼睫微微顫抖,泄露了她并不平靜的內(nèi)心。
傅恒也立刻收斂了神色,只是耳根的紅暈一時(shí)難以消退,他握了握拳,掌心似乎還殘留著她指尖的涼意。
待太監(jiān)們走遠(yuǎn),魏瓔珞才飛快地低聲道:“記住你的話。等我消息,在此之前,一切如常,尤其……莫要在皇上面前露出任何端倪?!?/p>
她說完,不再看他,轉(zhuǎn)身快步離去,背影決絕,沒有絲毫留戀。
傅恒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宮墻拐角,心頭仿佛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又滿又脹,帶著一種不真切的狂喜和巨大的困惑。
瓔珞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那懸在頭頂?shù)牡?,又是什么?/p>
---
魏瓔珞沒有直接回長(zhǎng)春宮。
她繞去了御花園的偏僻處,那里有一片小小的藥圃,是太醫(yī)院用來種植一些常見草藥的。前世為了自保和……爭(zhēng)斗,她私下里狠下功夫鉆研過藥理,尤其是那些藥性猛烈或偏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