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兒耐心盤踞,等待時機。
她不再滿足于僅僅通過繡品和藥散賺錢。那太慢。她需要更快的途徑,更需要一雙能替她看清鎮(zhèn)上風(fēng)吹草動的“眼睛”。
周掌柜是個精明商人,但格局太小,只看得見眼前利益。聶慎兒把目光投向了鎮(zhèn)上三教九流聚集的南市。那里魚龍混雜,消息靈通,也最容易找到“合適”的人選。
她盯上了一個叫疤臉李的混混頭子。此人好賭,手下有幾號人,在清水鎮(zhèn)有些惡名,但不算大奸大惡,最重要的是,他缺錢,而且識時務(wù)。
聶慎兒沒有親自出面。她讓父親聶風(fēng)裝作偶然,在疤臉李輸?shù)镁?、被賭坊打手圍堵時,“仗義”出手幫他還了一部分賭債,解了圍。條件是,日后需幫忙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疤臉李起初沒把一個獵戶放在眼里,直到聶風(fēng)按照慎兒的指示,輕描淡寫地提點了他幾句關(guān)于鎮(zhèn)上某家富戶護院巡邏的漏洞,以及另一伙與他不對付的混混近期的動向。疤臉李將信將疑地去驗證,竟全中!他這才意識到,這獵戶背后有高人。
幾次“指點”下來,疤臉李對聶風(fēng)(或者說聶風(fēng)背后的“高人”)心服口服,成了聶慎兒埋在鎮(zhèn)上的一顆暗棋。通過他,聶慎兒能更快地拿到一些臺面下的消息,也能不著痕跡地辦些小事。
比如,讓疤臉李手下的人,在劉少康常去的茶樓酒肆,不經(jīng)意地提起田家那個外甥女如何貌美可憐,如何被舅母苛待,引得劉少康那份“憐惜”越發(fā)膨脹。
又比如,讓人在沈氏去買菜時,“閑談”中透露劉公子似乎對那孤女頗為上心,說不定哪天就接進府里享福了,嚇得沈氏對杜云汐的態(tài)度越發(fā)微妙,既想靠她巴結(jié)劉家,又嫉恨她可能飛上枝頭,折磨人的手段更添了幾分陰損。
聶慎兒聽著疤臉李傳回的消息,面無表情。
狗咬狗,一嘴毛。她樂得看戲。
這日,聶慎兒去錦瑟閣送新畫樣,出來時,冤家路窄,迎面撞上了杜云汐。
杜云汐是來送繡活的,大概是替沈氏接的零散活計補貼家用。她比上次見到時更瘦了些,臉色蒼白,唯有一雙眼睛,在看到她時,驟然縮緊,里面充滿了驚愕,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
聶慎兒腳步未停,眼神平淡地掃過她,如同看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雜物,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帶起一陣微小的風(fēng)。
“等……等等!”杜云汐卻突然開口,聲音帶著點急促的沙啞。
聶慎兒駐足,側(cè)頭,挑眉看她。眼神里沒有好奇,沒有厭惡,只有一片漠然的詢問。
杜云汐被她這眼神看得一窒,準備好的話卡在喉嚨里。她看著眼前這個女孩,衣著干凈,面容精致,氣度沉靜,與自已這滿身狼狽形成殘酷對比。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和強烈的委屈涌上心頭,她也不知道自已為何要叫住這個陌生人。
“沒……沒事?!倍旁葡罱K低下頭,囁嚅著,手指緊緊攥住了破舊的衣角。
聶慎兒嗤笑一聲,極輕,卻像根針扎在杜云汐心上。她不再停留,轉(zhuǎn)身離開。
杜云汐看著她的背影,眼眶微微發(fā)紅。為什么?為什么這個女孩看她的眼神,讓她那么難受?仿佛她們本該認識,卻又隔著千山萬水。
這一幕,恰好被聞訊趕來、想在錦瑟閣“偶遇”杜云汐的劉少康看在眼里。
他見杜云汐對著一個離開的女孩背影發(fā)呆,臉色不佳,立刻上前關(guān)切:“云汐,怎么了?那人欺負你了?”他順著杜云汐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個纖細的背影拐過街角,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杜云汐慌忙搖頭:“沒、沒有,劉公子,我沒事?!彼幌牍?jié)外生枝。
劉少康卻上了心。他安撫了杜云汐幾句,送她離開后,立刻招來小廝,低聲吩咐:“去查查,剛才從錦瑟閣出來那個穿藍布裙的小丫頭,什么來頭?!彼傆X得那背影,像極了茶樓里那個讓他心癢又琢磨不透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