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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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宋小寶和宋添財這對父子一鬧呵，宋家的氣氛瞬間就好了幾倍，連心里憋著事情的宋大山也開懷笑了一場。趙言修瞧著宋添財耍寶，笑了好幾次，總算把回來前的那點(diǎn)小尷尬小別扭給忘記了。晚上的時候，宋添財鬧著要吃燒烤。早先宋添財就有這打算，去鎮(zhèn)上打了兩個鐵架子和鐵網(wǎng)回來。冬天天氣冷，燒烤出來的東西還沒吃幾口就冷了，味道也就一般般，還不如吃火鍋。宋添財弄了一會就沒了性子，回頭把東西堆墻角再也沒用過。但在夏天卻沒這方面的顧慮，宋大山被陳桂枝指使著搬鐵架子燒木炭，宋添財和趙言修就把家里的五花肉切片放料腌制上。宋添財很遺憾夏天沒人殺羊，吃不到羊肉串了。不過，家里還鹵了豬蹄，刷了蜂蜜烤了吃也照樣不錯。菜地里現(xiàn)摘下來的茄子，豇豆，韭菜，洗干凈，切成片切成段，調(diào)了料備好。等烤的時候，宋小寶有現(xiàn)成的不吃，非得自己去烤。陳桂枝有怕他燙著，追著后面不讓去，祖孫兩個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愿意讓。宋小寶人小，有殺手锏，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陳桂枝，學(xué)著平時宋添財耍寶的樣子對著陳桂枝拱手哈腰道：“奶奶，就讓我烤一個，一個，好不好。”小肥手伸出一個小指頭晃悠。陳桂枝堅決不允許，宋小寶跳到宋添財背上，和他老爹撒嬌去了。這個家里，一般能讓陳桂枝改主意的除了他爹就是他師傅了。不過，趙言修這些天，天天抓著宋小寶蹲馬步，平時再好說話不過的一個人，在教宋小寶功夫的時候卻是最實(shí)實(shí)在在不過的嚴(yán)師一枚，一點(diǎn)不含糊。所以，在宋小寶心里，能跟他愉快玩耍的親爹就是最佳人選了?？上?，宋小寶注定要失望了，一旦陳桂枝固執(zhí)上了，宋添財也只有退步的分。畢竟，中年婦女嘮叨起來，真能把人的耳朵給磨穿了，宋添財表示，他真不想以身試法。好在很快五花肉就烤好了，聞著肉香味，宋小寶這個小饞貓立馬狗腿的投奔他奶奶，強(qiáng)烈要求投喂。陳桂枝怕眾人光吃烤肉膩味，還烙了博餅，拌了黃瓜絲，卷了烤肉吃?？矩i蹄很勁道，除了長了小米牙還不能啃大骨頭的宋小寶，其他人吃得都很嗨。只有宋小寶抱著一小口豬蹄啃了半天也只留下個牙印，都快傷心的哭了。最后，還是趙言修幫著用刀把豬蹄片成薄片，喂了宋小寶吃。瞬間，趙言修在宋小寶心里的地位直線上升，宋小寶表示，再也不要和那個只會嘲笑他啃不動肉的壞爹一塊玩耍了。這頓飯吃下來，最有想法的卻是一直沒出聲的宋大山。別看他不說話，可他眼睛都掃著宋添財和趙言修呢。以前沒注意，剛剛看了一下，宋添財烤肉，趙言修在一旁搭手，很自然的就給宋添財嘴里喂東西，那親近的模樣，宋大山覺得他和陳桂枝年輕都沒坐得這么近過。越看越可疑，宋大山心里幾乎都快確定心頭的想法了，準(zhǔn)備晚上一定要好好和陳桂枝說說。兒子就是娶了個男媳婦，只要過的好，他們也不會太攔著。讓陳桂枝給宋添財說說，讓宋添財別擔(dān)心他們兩個老的接受不了，在家也躲躲藏藏的，這不是委屈人趙言修沒名沒分的嗎，太不應(yīng)該了。吃了燒烤，陳桂枝擔(dān)心這東西不抵餓，又回屋把宋添財帶回來的棗子蒸熟，去皮去核，和在面里，加了蜜和糖，切成一塊一塊的放在鍋里蒸。準(zhǔn)備把這棗泥糕給宋添財他們做宵夜，剩下的就明天早上就著白粥吃。還沒等棗泥糕蒸熟，宋家的大門就被“咚咚咚”的拍得門板都在震動了。天已經(jīng)黑了，宋家都準(zhǔn)備洗洗睡了，這個時候，有人來這么敲門，宋家人心里有些擔(dān)心。宋大山想去開門，被宋添財攔著了，他走上前，趙言修在后面跟著。到了門前，大聲問道：“誰?。窟@么晚了來宋家可有什么事情？”這個時候，門外傳來嗚嗚的哽咽生，馮四鳳的聲音傳了出來：“大姐，大姐夫，開開門，救救我當(dāng)家的吧。”聽見是馮四鳳的聲音，宋添財?shù)故窍胫苯影讶岁P(guān)在門外當(dāng)做沒聽見?？伤未笊铰犞T四鳳的哭訴，倒是眼疾手快的把門開了。一開門就瞧見了神情憔悴，風(fēng)塵仆仆的馮四鳳帶著自己的大兒子陳智富站著，兩人眼睛都是紅的。一瞧見宋大山，馮四鳳自己哭著，瞧著呆頭呆腦的大兒子陳智富，立馬下手?jǐn)Q了他一下。陳智富好像醒了過來似的，對著宋大山撲過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就哭喊道：“大姑父，救救我爹吧，我爹被人打了，在鎮(zhèn)上的醫(yī)館，大夫說要是沒有五十年的參給他吊氣，怕是保不住命了。大姑父，求你救救我爹?！彼未笊揭宦犨@話，趕緊扶起陳智富，開口道：“智富，你別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說清楚的，我這也不知道該怎么幫你啊?！闭f這話的時候，宋大山朝著宋添財看去，好似對著眼前的場景有些不知所措。陳桂枝在廚房聞聲走了出來，馮四鳳瞧見陳桂枝，立馬提著裙子小跑過去，面帶急色的對著陳桂枝道：“大姐，你救救永樂吧，他被人打了，現(xiàn)在在醫(yī)館，大夫說沒有五十年的參，他就沒命了?？晌壹业那闆r在哪兒，哪有什么五十年的參呢？大姐，你家有銀子，永樂是你的親弟弟，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标惞鹬σ宦?，嚇了一跳，兩個弟弟再不爭氣，畢竟是她的一母同胞，這么多年的感情哪能一刀兩斷?，F(xiàn)在一聽陳永樂危在旦夕，陳桂枝哪還能坐得住，心急火燎的，對著馮四鳳道：“四鳳，你別急，這就帶我去看看?！闭f著拉上馮四鳳，就要宋大山駕牛車去鎮(zhèn)上看個究竟。宋添財卻在這個時候出聲道：“娘，你拿什么去救人，你有五十年分的參嗎？這是陳家人的事情，咱們搭把手也不是不可以，但卻不能什么都包攬在身上。你和爹辛辛苦苦了大半生，也不過是攢了十幾畝地。人參什么價，就是把家里十幾畝地賣一半，也不夠買的。難不成娘你想把宋家的家業(yè)賣了去救小舅舅，再說，這事到底如何我們也不清不楚的，就要我們拿銀子。這銀子難不成是大風(fēng)刮來的，你這心也忒急了不是。”馮四鳳聽著宋添財?shù)脑捬劬Χ伎斓沙鰜淼?，憤恨的看著宋添財?shù)溃骸芭匀硕嫉滥闳柿x，我看你就是個黑心肝。能給不相干的人送米送面，親舅舅都快死了卻都袖手旁觀，真是再沒有比你更黑心肝的了。你家有錢哪個不知道，不過是一根參，就和我們哭起窮來，你那茶攤子一天都掙好幾百個大錢，銀子多了海了去了，不過是一個參，卻在這推三推四的，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有錢的都是心狠不仁的。我今個算是瞧見真人了，大富，跟娘走，誰讓你爹沒修了個好姐姐，人家不樂意救命，咱們求人的還能怎么辦?！标惞鹬退未笊侥樕龅囊蛔?，剛剛宋添財那番話，其實(shí)這兩人一聽都覺得過了。人命關(guān)天，他們家又不缺這幾個銀子，自然是救人要緊?？伤麄儍墒稚隙际撬翁碡斀o的銀子，自己的私房卻是沒多少。買根參還真買不起。兒子這么說了，他的銀子自然不好動，陳桂枝也不能看著自己的弟弟去死。只想著和宋添財好好說說軟話，畢竟，宋添財是她兒子，她心里明白這是宋添財不高興陳家待她這個娘的態(tài)度和做法，才這樣說的。只有她開口求情，她兒子出出氣也不會攔著了。可馮四鳳這么一說，依著宋添財?shù)钠馀率遣粫T休了。果然，宋添財冷笑道：“真是好笑，我生重病奄奄一息，我爹娘上你們門去借銀子，不知你這有情有義的舅母借了我爹娘多少銀子。我把話放著，當(dāng)初你就是借一個大錢給我爹娘，你今天來借，我就是傾家蕩產(chǎn)也不會少了你銀子。怎么，只準(zhǔn)你們不借銀子給我見，對我見死不救，就不興我們也這么做。你今天上門之前就該想想自己做過的好事，我做人最是公道不過，你們當(dāng)初怎么對我的，我就怎么還你們?！边@話一出，院子中的人臉色各異，馮四鳳直接僵住了臉，說不出話來。陳桂枝和宋大山這才記起這么一出，當(dāng)初宋添財重病在身的時候，陳家兄弟兩家可是沒拿出一個大錢出來。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現(xiàn)在陳家遭殃了，上了宋家門開口借銀子。難不成只他們陳家人命是命，宋添財?shù)拿筒皇敲鼏?？陳桂枝聽了宋添財?shù)脑?，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兒子當(dāng)初病得那樣重，娘家兄弟沒個幫忙的。剛剛馮四鳳找上門來，她光顧著擔(dān)心，卻忘記兒子曾經(jīng)受過的苦了，這娘做的太差了，可要傷著兒子的心了。難不成只準(zhǔn)她兄弟不幫她救兒子，不準(zhǔn)她兒子不去救她兄弟，這都是命，一報還一報，可她剛剛差點(diǎn)就要埋怨兒子意氣用事了。想到這兒，陳桂枝立馬開口道：“添財啊，你說的對，你舅舅舅母當(dāng)初沒借過銀子給咱們家應(yīng)急，今天你借不借娘都不會說你什么的。這都是他們的命，要怪也要怪當(dāng)初他們做事太絕，你今天像怎么做就怎么做，娘絕對沒二話說?！彼未笊揭矝]了聲音，兒子就是他的逆鱗，當(dāng)初，他們?yōu)榱怂翁碡斍笊详惣业拈T卻沒借到一個大子。宋大山就是再好心，要說心里一點(diǎn)意見也沒有那時騙人的。現(xiàn)在宋添財拿這事說話了，宋大山也挑不出兒子說得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怎么辦了。馮四鳳這回卻是沒了來時的底氣，臉僵了一下，很快就恢復(fù)過來。馬上捂著坐在地上哭了起來，嘴里凄凄慘慘的說道：“大姐，大姐夫，都是我不好，眼皮子淺。瞧著家里人多地少，老老小小，用銀子一貫都是扣扣索索的。當(dāng)初不是我不想借錢給你們，實(shí)在是家里的銀子本就不多，婆婆年歲又大了，這要有個萬一，我們手里總得留些銀子不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可要是永樂有個萬一，我們家的頂梁柱就沒了，這是要逼死我們一家四口啊。大姐，大姐夫，我給你們跪下了，都是我的錯，求你們救救永樂吧。要是你們心中有氣，打我罵我一頓，我都受著，我活該。只要你們救了永樂，我給你們當(dāng)牛做馬也行?！闭f完，就“啪啪啪”的打自己耳光，邊打還邊道：“是我嘴巴壞，我眼皮子淺，我該打?！边@么一弄，陳桂枝和宋大山就這不知道該怎么辦了。馮四鳳在人前可都是梗著脖子看人的，現(xiàn)在卻低聲下氣的哀求著他們。再看看哭的眼睛都腫了的陳智富，宋家二老為難了，求救的看向宋添財，臉上就差寫著給讓宋添財給拿主意了。宋添財站了一會，瞧著有人往宋家伸頭伸腦，冷哼了一聲，對著馮四鳳道：“行了，別杵在外面了。都進(jìn)屋去，你把該說的說清楚，能不能幫，該不該幫，我心里自有主意?！瘪T四鳳瞧著宋添財?shù)哪右膊桓以僬f什么，帶著陳智富進(jìn)了屋子。等眾人坐定，宋添財開口問話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小舅為何會被打了，這些打小舅的都是什么人？這些事情你一五一十的都給我說清楚，當(dāng)然，你要有信心能說個讓我聽不出來的謊話來也是可以的。但你最好能祈禱你能瞞一輩子，不然，我自會有手段讓你后悔?！彼翁碡?shù)氖侄芜@些日子馮四鳳可沒少聽說，她自己以前可還曾實(shí)實(shí)在在的吃過苦頭的。現(xiàn)在又有求宋添財，自然不敢再?；?，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道了出來。陳家村和馮家村因著兩個村子靠的近，原本理應(yīng)處得不錯的?？墒聦?shí)上卻是兩個村子略有點(diǎn)水火不容的趨勢，一個不和就來個全武行。特別是馮家村在上游，陳家村在下游，用一條大河里的水。平時吃的井水倒是好說，可這農(nóng)田上的農(nóng)用水兩個村子都是用這條河里的。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年景兩個村子還湊合，一旦老天爺不給力，旱了澇了，兩個村子總是要為了這條河鬧上一鬧。鬧得小就吵上一頓，鬧得大就打上一頓，一年到頭就沒個安生的時候。今年夏天老天爺接連不下雨，這條河的水位也下降的厲害。馮家村眼瞧著老天爺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賞臉下雨，心里急了。這河里的水用一點(diǎn)就少一點(diǎn)，哪經(jīng)得住兩個村子用，有那田地多人口多的人家就直接在上游堆起了壩，壟斷了陳家村中河里的水。這下，可就捅了馬蜂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