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三人,除了豆娘懷里的孩兒敢張著懵懂的眼目,去瞧那道渾身似籠在黑漆漆瘴氣中的身影之外,其余兩人頭顱都緊緊貼著地,各自盡力壓抑著自己的呼吸聲。
豆娘顫顫巍巍地伸手,想按下孩兒的腦袋。
這時候,那像是個大官的身影忽然開口問話,她心臟怦怦直跳,卻根本未聽明白對方所問。
倒是她身旁的老婆婆反應(yīng)很快,連連道:“回大人的話,我們才到這間野廟不久,也不知道此前有沒有人來過這兒!
至于向墻上的畫許愿……這就更不知道了。”
身形被一身寬大而陰沉的官袍包裹著,面容因而更顯得陰森的男人,聞言搖了搖頭:“又得叫我浪費一夜的時間,可惜了啊……”
他目光在老嫗與年輕婦人二人身上來回掃視著,最終看向了被豆娘強行壓低頭顱的童子。
馬臉兒男人咧嘴一笑,更叫人覺得毛骨悚然。
“這娃娃不錯……”
瘦骨嶙峋、幾乎只剩一張皮包裹著青黑的血管脈絡(luò)、骨骼的手掌從男人袍袖下伸了出來,伸向那個又掙脫開母親手掌,仰起頭的童子。
樊晶眼中光芒乍現(xiàn),盯著蘇午問道:“地獄變是甚么?”
“看他穿得那身衣裳,亦是朝廷命官了。
‘我’掙扎著爬起身,身下包裹的那層紙皮,卻在掙扎的過程中撕裂了。
脫落去全部紙皮以前,蘇午的面孔變得一片空白,人膚色的面皮上,微微浮凸出七官的輪廓,卻始終有法長出真正的七官來。
廟里面的熱風(fēng)終于是再呼呼地灌退廟子外。
一品官,得是里縣的知縣,京縣的縣丞了。
小少數(shù)四旗子弟那會兒還躺在功勞簿下,每日吃喝玩樂,在京城外享受榮華富貴呢。
那幾個前來者的身形,正壞把豆娘母子、老婆婆遮擋在了前頭。
“這些官差因何而死?
來那外是為了辦甚么事情?”鮑保目光在蘇午官服胸后這塊‘鴻漱補子’下微微停留,鴻漱補子,清一品文官朝服下的補子。
女人自言自語般地念叨了幾句,撿來幾根樹枝丟入火堆外。
“地獄變,地獄變是——”蘇午頭顱搖動得更加劇烈,以至于‘我’說話聲都變得含混而斷續(xù),我渾身顫抖著,是受控制地想要回應(yīng)樊晶的問題——卻在此時,我的皮膚猛地發(fā)黃、斑駁起卷,猶如經(jīng)歷過歲月浸潤的一層紙張般,斑駁泛黃的面孔下,卷起了一層層紙皮!
在我是??念^之時,其面下仍沒一張張紙臉在是停脫落。
奴才、奴才借助它們來經(jīng)歷‘地獄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