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少女那張韶顏稚齒的明媚容顏,實際論起年紀(jì)來,也就后世剛上初中模樣。
賈珩默然了下,問道:“你在賈府里,例銀一月多少?”
晴雯明媚、清麗的瓜子臉上現(xiàn)出一抹詫異,說道:“珩大爺要給我月例錢?”
賈珩提起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道:“你一個小姑娘,平日裁剪個衣裳,添雙新鞋,還是需要例銀的?!?/p>
“珩大爺也關(guān)心這些?”晴雯凝了凝神,原本怏怏的神情散了一些,只是言語中還帶著幾分凌厲之意。
“家事,國事,天下事,哪一個不需關(guān)心?”賈珩輕笑了一聲,放下茶盅,雖是少年,但那種舉重若輕的氣度,卻在一舉一動中無聲顯露。
這種剛毅、柔煦的風(fēng)儀沒有前世的軍旅經(jīng)歷以及閱覽道藏古籍,根本浸潤不出來,凌厲時做雷霆一擊,和煦時如春風(fēng)化雨。
晴雯抿了抿櫻唇,杏眸閃了閃,這話說的……真有些不好接,但也能感受到對面少年平淡言語中的關(guān)懷,原本想嗆幾句的心思,不知為何就淡了許多,輕聲道:“我剛到老太太屋里,平日月例也就半吊錢,珩大爺若給月例,如先前就是了?!?/p>
關(guān)于月例,《紅樓夢》原著倒也有載,賈母月例最高,每月二十兩銀子,姨娘則是二兩,公子小姐大致如此,而王夫人的丫鬟金釧,一等大丫鬟,也才一兩銀子。
這也側(cè)面印證,賈珩所售之一卷書稿的三十兩銀子,雖被書商剝削的不輕,但也談不上賤賣,嗯,都能夠給賈母發(fā)一個半月的月例了。
“珩大爺,我剛到府上,就讓人去買丫鬟,若是旁人知道,還只當(dāng)我是個輕狂的人,在充主子的款兒呢。”晴雯揚(yáng)起略有些狐媚之相的瓜子臉兒,杏眸瞧著對面少年的臉,忽然開口道。
這時候的小丫頭,聲音清脆,抑揚(yáng)頓挫,若非態(tài)度看著還和煦,還真有幾分尖酸刻薄之意。
賈珩心道,你晴雯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只是這般想想也就罷了,和這種初中小女生,若是和其斗嘴,反而不智,拿起茶盅道:“倒也不全是為你,方才你也聽到了,等過段時間,我要娶親,家里沒人做一些粗活,也不大行?!?/p>
晴雯抬眸看了一眼對面的少年,一時默然。
“方才蔡嬸子已經(jīng)和你說了,你平日所為,端茶倒水就是,我跟前兒伺候,也沒什么大過天的規(guī)矩,蔡嬸也是和善的人,你以后就知道了?!?/p>
賈珩說完,將茶盞放下,道:“好了,你也收拾收拾吧?!?/p>
說著,起身挑簾,進(jìn)了里間廂房。
晴雯目光出神,盯著在小幾上放著的白底藍(lán)紋的茶盞,品著言猶在耳的話,一時間也說不出什么感覺。
原本那被打發(fā)來此地,失望而怨憤的心思,怎么似乎淡了一些?
賈珩回到書房,拿起紙張,筆走龍蛇,將前日寫剩下的三國演義第二回目續(xù)寫著,從方才用銀來看,他要維持一個相對體面的生活糜費(fèi),還真需重視抄書一事。
“以此書之質(zhì)量,可以想見,一旦刊行,不說長安紙貴,也會在京都中迅速打開名氣,而名利二字,向來如影隨形,不僅僅是寫其他書稿,想要議價勢必容易許多,與讀書人交游,也能被高看一眼?!?/p>
這才是他為何明明寧愿吃上一些虧,還會選擇翰墨齋的真正緣故,這等謀算心思,有失君子堂皇意,實不足與外人道。
況這家書店在神京名氣甚大,據(jù)說不少翰苑詞臣都常至號中購書,他在科舉入仕之前,寫白話之本,若寫些濃詞艷賦,那是自毀前程,可寫這等鼎故革新,治亂興衰的演義畫本,反而可見論史之通達(dá)見識。
賈珩正思忖間聽到庭院中的動靜,卻是蔡嬸丈夫李大柱的聲音。
“珩哥兒,在屋里嗎?”
昨天已經(jīng)商量好,今日要去秦家下聘。
賈珩應(yīng)了一聲,將聘書收好,藏入袖中,然后就是出了廂房,而后對正自遞著衣服的晴雯,說道:“晴雯,等蔡嬸回來,就說我往秦家去了。”
蔡嬸要去人伢子那里買丫鬟,按著蔡嬸的謹(jǐn)細(xì)性子,沒有一天的功夫,大半是不成,畢竟選丫鬟也需費(fèi)心挑選。